大冬天,靳识越穿着单薄,肯定不是因为没有衣服。
她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不觉冷。
人都不冷,她干嘛要上赶着多问。
握着伞的手骤然被一股温热包裹住,连厘像被触电般,想马上甩开,可指骨硬朗的手掌完全覆盖住她的手,她无从逃脱。
“只顾着自己不淋到雪,别人冻死就无所谓,是吧?”靳识越嗓音懒洋洋的。
他松了些力道,连厘抽离自己的手。
她说:“你不是不冷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冷。”靳识越单手举着伞,伞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倾。
两只眼睛。
连厘杏眼莹亮,视线落在他宽阔肩膀上的雪渍,往上望了望他神色自若的俊脸。
她换了个答案:“钟扬哥说你无所不能,当然不会觉得冷。”
两人并肩走在竹林的青石板路上,风吹过竹叶簌簌作响。
靳识越薄唇轻启,口吻散漫:“只有死人才不会觉得冷。”
连厘问:“所以…他不是在夸你,而是在骂你是死人?”
闻言,靳识越侧目看她,恣意地挑了下眉:“我看是你在骂我。”
连厘偏头,抬睫,对上他的眼神,顿了顿。
恰好前面就是靳言庭的住宅,她伞都不要了,立即道别走人:“我到了,再见。”
连厘小跑进别墅,靳言庭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看文件,何澍总助在旁边候着,不时回答一些问题。
连厘拍掉沾在身上的雪花才进去,新来的阿姨李嫂给她端上一杯姜汁红糖水驱寒。
靳言庭翻阅文件的功夫里,看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
末了,何澍说:“段总约了明天晚上八点商谈合作。是否需要更改时间?”
段总……他前女友段施清,段家大小姐。
连厘手掌贴着杯壁,感觉不到一点热意。
四九城内,论家世背景,怕是没有人比段施清更合适靳言庭。
连厘曾经多次想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爱是一个伪命题,藏在它背后的现实才是真命题。
假如连景程没有殉职,在最孤立无援的那些岁月里,有父亲可以依靠、有父亲保护她,即使她喜欢上靳言庭,左右不过是一笑置之,至多感伤流泪。
可在她最不设防的年纪里,靳言庭占据了所有。
九年时间如砂砾,日复一日地冲击心上的磐石,凿开了一道难以愈合的缝隙。
裂痕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更是雨水渗进来的地方,阴冷潮湿,滋生无数细菌。
这份感情是有益细菌,会从灰暗里生出璀璨的花;
还是有害细菌,日积月累,一点点侵蚀血骨。
很快就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