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那套房子不是有个附小的学区吗,冰冰的孩子要生了,她和我商量,看能不能把房子过给她,以后孩子上学方便,她和博文现在住的地方学位不太好。”
简卿柔想得简单,“我会和冰冰他们说,拿一笔钱给你,正好你之前不是也说要卖房子吗?”
“对啊,你说晚了,我已经卖了。”
医院附近,四处都是举着一个纸壳牌写了代为泊车的附近居民,迟绪冲一个人招了招手,把钥匙递给她。
车钥匙的皮质钥匙套上沾满了血液,时间久了变得粘稠,那人见迟绪惨白着一张脸,像是被吓到了,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接。
“叔,帮我停下,钥匙送到急诊。”迟绪晃了晃脑袋,竭力叫自己清醒一些,她挂掉和简卿柔的电话,直接扫了那人胸前挂的收款码,“辛苦跑一趟,我多给你二十块钱。”
代泊车五十一趟,能停两个小时,急诊就在不远处,二十块的跑腿费给得不抠。
简卿柔莫名其妙被挂了电话,好一会儿才消化迟绪说的房子已经卖了的事,她直觉迟绪是在骗她,毕竟过年许志斌那事……迟绪是实打实的住在家里的。
电话又打了过去,“你别想着骗我,房子要拆迁了你要卖?”
迟绪皱着眉在急诊排队,然而她这一副面白如霜还一身带血的模样着实吓到了一群人,她挨着等待的椅子时就有不那么要紧的人站起来把位置让出,她轻声道了句谢。
“你别管骗不骗的,出多少钱先说,二十三十就免开尊口不用商量,”迟绪靠着椅背,喉咙滚了又滚,“我事多,先挂了,忙完给你打。”
好不容易排到她,医生直接站了起来,扶住摇摇晃晃头昏眼花的迟绪,“怎么不说一下?”
迟绪这样的,如果前面不要紧可以适当往前提溜。
“就是皮肉伤。”迟绪还张了张那只受伤的手,表明她活动功能没受阻碍。
顶多就是出血多身子虚点头昏了点,倒也不用特意插队。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原来锯片崩过来划伤的不止是她的手掌,还有手腕一面向上豁开了四五个口,连带着腿上也有。
迟绪轻描淡写,医生都气笑了,“来晚点你的伤口也不会愈合,要清创缝针,怎么弄的?”
“角磨机没上防护,锯片崩了。”迟绪也是有点庆幸,庆幸自己的运气好。
疾速飞转的锯片没有崩到她的眼睛,也没有崩掉她的手。
皮肉伤,于角磨机事故而言,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缝针过程,迟绪一声没吭。
医生见迟绪紧锁着眉一言不发,仿佛在专注看他缝,遂随口寻了个话题来分散迟绪的注意力:“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也没个人陪你过来?”
“习惯了,”迟绪淡淡道,“我家人说她害怕医院,叫我病了别告诉她,病好了再说,省的她担惊受怕心里慌。”
医生:……
话题一下就冷了,一时间也不知要接什么话,迟绪这话说是抱怨吧,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没有倾诉的欲望,平静得像是陈述。
陈述她为什么是自己过来的理由。
伤口最多的缝了二十六针,最少的也缝了八针,缝针过程里,帮她泊车的叔也送钥匙过来了。
“我给你擦了擦,你这钥匙套是真皮的,久了不好弄。”
迟绪应了一声:“谢谢叔。”
大叔闲着没事倒是在诊疗室和医生聊起来了。
“可不是,这么要强的小姑娘我是头一回见,钥匙给我的时候我都怕。”生怕她下一秒就倒地上了。
然而这一路,迟绪连走路都要扶着墙,摇摇欲坠,到了却还能在这维持一分清醒听他们聊天。
“回去可不能开车了。”大叔好心提醒。
迟绪挤出一抹笑:“我叫代驾了叔,谢谢你。”
回家躺了没多久,林霁予就来敲门了,一脸沉沉的表情,像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迟绪艰难过去开了门,“进来。”
“没人欺负我,是你怎么会这样。”林霁予伸出一截胳膊给迟绪借力,“我在监控里看见你浑身是血。”
她没说的是,模糊的镜头里,迟绪面白如雪,跌跌撞撞,像个破碎的娃娃,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细细密密的藤蔓缠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提前打卡从公司出来,一路打车向着这里飞奔,四月的天,林霁予的额头却沁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