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夏天,山县中学校园里老树上的蝉鸣声响彻整个校园。
那一年,1986年出生的人14岁。
那一天,周凌薇气鼓鼓地冲出教室,靠在围栏上:“吵死了,我都不能集中注意力看书了。”
周秀的下巴搭在栏杆上:“周凌薇,你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周凌薇缩缩脖子,不敢吱声,她最近几天根本没有认真学习,全在看《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正看到关键时刻,外面的蝉叫唤个不停,她被烦死了。
周秀虚无地看着那棵老树:“它在不断提醒我们现在是夏天,要珍惜。”
“夏天好热啊,我不喜欢夏天,快点过去吧。”
“夏天是四季里最温暖的季节。”
说完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周秀摘下周凌薇的一只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一整首歌结束,她问:“这是谁唱的?”
“好听吗?”周凌薇把磁带取出来看一眼:“一个台湾的组合叫五月天。”
“好听,他们的名字也好听,”周秀清澈的眼眸里闪着光:“五,月,天。”
14岁的周秀羡慕周凌薇。
她好像总有花不完的零花钱,永远可以在报刊亭买到最新的《当代歌坛》和《少年文艺》,她还有个远在深圳的时髦表姐会送她随身听,给她寄时下最流行的音乐磁带。
然而,14岁的周凌薇也羡慕周秀。
她有个好脑子,学习对她来说似乎和吃饭一样简单,她永远是班里第一个写完作业的同学,她的第一名每次都能和第二名拉开很长的距离。
周秀啊,还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超能力。
周凌薇经常说她简直就是个天才。
刚才那首歌她只听了一遍,把耳机还给周凌薇后,她就能哼整首:“我好想好想飞,逃离这个疯狂的世界……”
十几岁的周凌薇不懂如此热血的摇滚怎么就被周秀唱出了几分凄凉,也不懂她为何那么喜欢夏天。
后来周凌薇全都懂了。
周秀的日子太苦了,她的家庭,这老天爷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她期盼夏天到来,也盼着夏天久一点再久一点,因为夏天意味着毕业,意味着距离变成大人又近了一步。
周凌薇把随身听塞进周秀手里:“我月考考砸了,我妈今天还在骂我,这个放你那保管一段时间。”
下一年,周秀等来了夏天,却等不到毕业,她慌慌张张地离开学校,被推上前做一个会赚钱的“大人”。
周凌薇把那台随身听当做分别礼物送留给她。
周秀把它当个宝贝,用了很多年。
2004年,1986年生的人18岁了。
那一天是6月13日,五月天开了内地的第一场演唱会。
那一天18岁的周秀在电话亭等了好久终于等到铃声。
拿起听筒,她听到久违的声音:“周秀,生日快乐!”
“谢谢你,周凌薇,谢谢你还记得我生日,”周秀激动地抹一把眼泪笑着说:“你要好好准备高考知道吗?一定要考个好大学。”
周凌薇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已是晚上11点多,这一天很快就要结束了,她怕爸妈听到她在电话,也怕时间来不及:“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听我唱歌。”
唱完一首跑调的生日歌,她催促周秀:“你快点许个愿,3、2、1。”
“我想——”
周凌薇打断她:“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这是迷信,”周秀固执地讲出心愿:“我想去看一场五月天的演唱会。”
她的生日愿望在去年就想好了,她想18岁那一年去看一场他们的演唱会。
此时此刻,他们刚结束在上海的演唱会,这个时间,周秀刚从东莞的一家工厂下夜班站在电话亭接好朋友的电话。
周秀花了足足五分钟跟周凌薇分享这个组合的歌:“是他们的音乐鼓励我不要放弃,我会努力工作,存好多钱,然后回到学校读书。”
她还想,到时候有了钱,有了时间,她一定会去看他们的演唱会,她要在场馆里大声歌唱,尽情蹦跳。
后来,周秀依然没钱,依然没时间,连梦都做不了了。
因为她人都没了。
世间没有时光机,回不到青春年少时,周秀也回不到人间。
即便如此,这也无法阻挡周凌薇从细微之处牵出一条线,把周秀,把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