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快来快来!这里有个池塘!”李岁开心地挥舞着几只黑漆漆的触手,招呼李火旺和白灵淼过来。
正是七月酷夏,李火旺一家赶了一天的山路,浑身汗津津地又热又黏,看到流淌着溪水在山涧中汇成一汪水池,纷纷开心地大声欢呼,脱去外衣,跳入水中戏水。
李岁率先跳入水中,肆意感受着山泉水的清凉。李火旺紧跟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差点儿被冷水激得抽筋。白灵淼就谨慎得多,先拿凉水擦了擦身子,适应了水温,才下水游戏起来。
“爹,山涧水凉,不能这么跳。”李岁一边笑李火旺鲁莽,一边从水底把他拉扯起来。
一家人游了一会儿,李岁率先发难,一招力劈华山,溅起高高的水柱,砸在李火旺脸上。李火旺不甘示弱,也泼水回击,白灵淼和二神看到,游来驰援。
李岁玩性大起,以一敌三,丝毫不惧,六七条触手交替往复,水花飞溅,打得李火旺和白灵淼节节败退。
李岁欢快的笑声在山涧里久久荡漾着。
一道高大的人影静静地看着嬉闹的李岁一家人。她披着一件巨大的红色罩袍,隐藏住全身和脸庞,暗红色的字迹在道袍上缓缓流动着。
她扭头看向另一边。
“爹,你还疼吗?”李岁一边给白灵淼递着沾了药水的毛巾,一边灵巧地接住李火旺身上掉下来烧成焦糊的皮肤碎块儿,往嘴里一片一片地塞着。
“岁岁,我没事。”李火旺虚弱的说道,他脸上的皮肤都烧穿了,牙齿外露,说话漏风。
“李师兄,你先别说话。岁岁,把你爹的包递给我,里面有纱布和金疮药。”
“嗯!”李岁长出一根触手,勾过包袱,从里面掏出几卷白纱布,一瓶金疮药,递给白灵淼。
白灵淼接过来,放在身边,接着将李火旺身上的尘土、血污全部擦拭干净。
李火旺烧焦的皮肤层层剥落,白嫩细腻的粉色肌肤已经显现。白灵淼拿纱布给李火旺包了个严严实实,连眼睛都包裹住,只漏了一对鼻孔。
李岁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这是跟爹娘学的,以表示自己吃饱了、吃好了、吃开心了。
白灵淼把包的跟粽子一样的李火旺一把横抱起来,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盖上被子,躺在他身边。
“岁岁,今天你爹受伤了,你睡外面。”白灵淼掀开被子,招呼李岁进来。
李岁失望地哦了一声,钻进了被窝,躺在李火旺和白灵淼之间。
李火旺今日一场恶战,不仅伤了身体,更损伤了神魂,于是他马上就睡着了。
白灵淼打了一天,也累了,紧跟着就也睡着了。李岁的触手在李火旺身上摩挲了一会儿,就也睡着了。
一只留着细长黑指甲的手轻轻地捻熄了烛火,屋内便只留下几声细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高大的人影盯着熟睡的一家人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另一边。
他看到钻在李火旺肚子里随他大杀四方的李岁,看到和二娘一起抓野山鸡打牙祭的李岁,看到在李火旺肚子里幸福地熟睡的李岁,看到被白灵淼请出闺房,和馒头在一边追逐玩耍的李岁……
千百个不同的李岁挤满了高大人影的视线。
“她们才是李岁。我不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冷漠念头从高大人影的心底浮起。
“我不是李岁?那我是谁?”高大人影低头,看着自己伸出来的六只手。
“不,我是李岁。”
高大的人影陡然缩小,宽大的红袍褪下,一团黑太岁显露出来。
黑太岁看着远处的几千个不同的李岁,想道:“我是李岁,那她们是谁?”
“她们是我的心魔。我不是李岁,李岁早就死在大齐了。活下来的是玄牝,是大梁司天监。”
“不,我是李岁,我就是李岁,组成玄牝的三百个人全都投胎转世去了,留下来的只有我,我是李岁!”
黑太岁愤怒地挥舞着触手,疯狂劈砍着身旁的虚空。
随着她泄愤的挥舞触手,远处的李岁一个一个地慢慢消失。
终于,围绕着她的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漆黑。
“我……我是李岁,我不是玄牝……”
黑太岁心里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哀伤。这种感情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忽然,她看到远处重新显现出光亮。黑太岁看到在大齐被监天司追杀的李岁,看到为了活命不断吞噬别人的李岁,看到深夜对着泥塑的小人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