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迈着小碎步进门时,弘历正看着奏折。
余光瞥过那模糊身影,弘历正好奇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太妃来养心殿,就听如懿拉长了声音说:“弘历哥哥——”
龙躯微震,弘历眯眼探头,又不可置信地向后缩起脖子。
他忍不住扶额叹息,茫然之情将这位年轻帝王的大脑全全占据,就连处理最困难的政事都没有此刻带给他的烦恼多。
弘历说:“你就没有其它衣服了吗?”
如懿嘟起嘴巴,天真一笑:“弘历哥哥,你在说什么呀?难道你不觉得臣妾这件衣服好看吗?”
“算了。”想到待会要说的事,弘历决定今日还是对如懿宽容些。
他本想握住如懿的手以示安慰,可在低头看到硬挤在短小护甲中那黑黄肉指的瞬间,他的手还是飞速地转了个弯,拍在了如懿的肩上。
弘历说:“朕有一件事要同你说,你母家弟弟苏勒不幸被洪水卷走,至今生死未卜。”
这刺激不可谓不大,弘历都觉不忍,可如懿只瞪大了双眼,呆滞地盯着弘历眼中自己的倒影。她倏地低下头,两手来回翻腾,一个劲地盯着那对镶满松绿色宝石的护甲。
弘历只以为她一时受了刺激,没反应过来,便又说了一遍:“苏勒下落不明,朕已派人去寻了。只是洪水湍急,你怕是要做好最坏打算了。你额娘哭得伤心,如今也是不大好,你若想,便叫她们进宫聚聚吧。”
如懿僵在原地,她终于抬起了头。
红唇紧抿,如懿的脑子不断回忆着和苏勒相处的点滴,可想了半天,她才发现自己与这个弟弟,好像格外不熟络。她只能高昂着脑袋,生怕眼泪落下(虽然也没有)。过了一会儿,如懿又猛地站起身在养心殿内游荡,最终倚上一旁的红木巨柱。
“苏勒怎么会死呢?”如懿像是风中枯草,不停地摇晃身子。
她时而停下,用后背撞击着柱子,突然又停下撞击,在柱上蹭来蹭去。
如懿面无表情,只一个劲儿地伸手擦那干燥起皮的肉脸,她不住地喃喃自语:“苏勒怎么会死呢?”
一股诡异的情绪浮上弘历心口,他不由打断道:“尚未传来死讯,只是下落不明。”
如懿没有回应他,只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又突然停下动作冲到弘历面前:“皇上,您一定要亲自派人去找苏勒,臣妾不相信苏勒会这么不明不白地死。”
弘历被那双瞪大外凸的眸子吓了一跳,忍不住将她推开说:“朕说了,还没有他的死讯!”
如懿却说:“苏勒怎么会去灾区呢?他怎么会去那里受苦?到底是谁害得她,是谁陷害了臣妾的阿玛,叫他去那种地方受尽苦楚。皇上,皇上您一定要查清楚啊!”
忍到现在,弘历终于绷不住了,满腔恼怒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一想到自己方才对如懿的怜惜,弘历恨不得先猛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几年前的苦头还没吃够吗?让你不长记性,让你不长记性!
“别擦了,护甲都快戳破脸皮了。”弘历怒喝道:“而且你根本就没流眼泪!”
如懿不解地瞪大眼睛,大嘴一张,尽是指责:“皇上,臣妾才失去了亲弟弟,您就要再伤一次臣妾的心吗?”
弘历怒极反笑:“朕哪里伤得了你的心?你脸皮厚得都能蹭烂朕养心殿里的柱子了!而且,还要朕说多少遍才够,苏勒的死讯尚未传来,你究竟有多恨这个弟弟,句句都认定他已死!”
“乌拉那拉家怎么会有你这个薄情的女儿?”弘历越说越气,“得知这个消息后,你可曾问过你的阿玛,你的额娘,张嘴闭嘴都是有人陷害你们!怎么,你们家难道是什么金饽饽,人人都抢着要分一块?”
“朕今日就告诉你!治水之事,是纳尔布亲自向朕求来的差事!他在前线辛苦赈灾,连儿子丢了都不敢多难过一分一秒!而你在后宫,享受着锦衣玉食,却还敢说治水是苦差事!你算什么,你也配?”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如懿的嘴角猛地垂下,她直勾勾地盯着弘历,眼中尽是不解与埋怨,“皇上这么说臣妾,臣妾百口莫辩。臣妾愿自请禁足,只求皇上消气。”
“哼,你这话说得,倒成朕的不是了。”看到这张皱纹叠起的肉脸,弘历只觉反胃,“禁足禁足,你除了这句还会说什么?自你进宫后,你所居宫殿的大门就没打开过几天!”
许是z01不满弘历对如懿的态度,一股电流迅速流过全身。
弘历闷哼一声,却还是咬牙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