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门挡住阳光的房间突然昏暗,门口的人,一身利落打扮,初一看上去不辨男女,却面庞洁净,似有微微的荧光。他脸上的笑容分明是清浅、惬意的,但不知为何,周详心里突然抖了一下,只觉得有什么阴森发寒的东西从那人身上飘出来,还有那枣红色的衣服,暗沉沉的,淋了血似的。
“你……你什么人!?”
他嚣张惯了,开口的一瞬间又找回了信心,这时,家里护院的狗也冲到了门外,凶狠的咆哮着,这更给他壮了胆,捡起旁边的桌子残腿就叫嚣起来:“知不知道我是谁?啊?赶跑进我家里来,活腻了啊?”
来的人正是言犀。
她站在门口,阳光从门的格子里投下来,落在背上暖呼呼的,让她的身影也淹没在阴影和光明里,感觉不错。
“卡啦”一声,她背手将门闩搭上,也不理会门外的狗叫,身形不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室内转了一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是啊,活腻了。”
她说,并不遮掩自己女子的声音,莫名的有些低沉,又更加笑起来,“这是你的老婆和小妾?没钱买早饭,倒是养得起三个老婆啊?不过也是,你早几年是有钱的,要不是你,这两个、不,这三个女人大约过不了之前几年的好日子。”
周详一愣,见对方不过是个女人,身为男人的粗糙信心陡然间回来,他竖起眉毛,抓着手中的桌子腿,对言犀的话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听出对方是个女人,他立刻就不怕了,问完,装腔作势的挥了挥手里的桌子腿,一双眼睛凶狠之余,在言犀脸上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又多了些轻蔑的神色,他周详可从来没怕过女人。
“你莫名其妙的说些什么!?”
他的神色落在言犀眼里,显得有些可笑。她微微一笑,几不可觉的冷哼一声,目光深沉,盯着眼前的人。这张脸阔别十年,她已经要忘记了,但他脸上那道熟悉的疤痕,又在这一刻将她拽进十年前的那个寒冷夜晚。
那个夜晚,好心收留他们的猎户,到第二天的早晨,突然变成了要拿她性命的屠夫。在那个竹林里,这个人将她最后的希望斩得干干净净,让两个无辜善良的老人曝尸荒野,无人知晓的惨死异乡。
“一千两。”
她笑了笑,充满讽刺,看着昏暗屋子里的男人一步步走上前去,“在赌场输了一千两,吃喝嫖赌,赌就算占一半,当年,你拿到了至少两千两,对吗?”
周详听她说着,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颤,但是他盯着眼前娇小的女人,心里那股蛮劲儿上来,阴狠的笑起来,“看来你是贼啊,居然敢偷到我头上来!小娘子会不会太大胆了一些?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拧断你的脖子。”
“我的脖子吗?”
言犀低头笑了笑,那笑声转瞬即逝,周详还未看清楚她眼底的血色,就看到红光一闪,她的身影已经到了跟前。
下一瞬间,一阵剧痛,周详猝不及防的嚎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血从自己身上喷出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打算用什么拧,手吗?”
手……?周祥下意识的去看,却只看到自己的手上,腥红一片。
身后,女人的惨叫成一团,尖锐的声音几乎掀翻屋顶。
没有人看到言犀是如何出手的。
周详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白净的脸、淡漠的表情,还有站在自己跟前,却一点血也没有沾上的清爽,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搜肠刮肚的想了一圈,想自己得罪了谁,然后惶恐的发现,自己得罪的无数人中,不应该有人有如此的本领。
“你……你……”
“看来,你还没想起我是谁。”
言犀冷笑一声,手腕一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上,又转瞬沾满鲜血的一柄寸剑便在她手上转了一圈,一串血滴甩了出去,正扫在他身后的墙上,其中一个小妾正抖抖索索的往外爬,眼见一片血就溅在自己眼前,吓得惨叫一声,直接晕倒在地。年龄最大的周氏下意识的去拽她,一双眼睛还是钉在言犀身上。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丈夫在外面招惹了仇家,如今找上门来了,便满身惶恐,身体发抖。但是自始至终,她是三个人里唯一没有尖叫的人,她的眼神也更加复杂,像是无法自控的担心丈夫,却又早已明白他会有今天。
她也没有认出言犀,言犀看到她空茫的神情,也猜了出来,她想起那晚,这个女人端上来的热汤热饭,目光微闪,又看回周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