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啊……你、你以后要怎么办?”
刘大娘临终前的一天,睁着浑浊的眼睛,一改平时的开朗爽快,苍老的面容上全是担心,她仿佛预知了自己的大限,只看着金容,泪流满面。
“你可怎么办呀……”
“奶奶,念初离不开奶奶,您别哭了,一定要好起来。”
“傻孩子……”刘大娘浑浊的眼睛连聚焦都无法做到,她空茫的注视着金容的方向,死死的抓住她的手。
“念初,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在这里等你妹妹回来。只是五年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记住,等我走了,你就把院子卖了,然后去别的地方生活吧。”
“奶奶?”
“奶奶无儿无女,但乡下还有一个侄子,叫刘丙,早些年他来看我,他心不正,我把他轰回去了。我想啊,他这辈子是不会再来了,可是、可是万一……念初,这院子也值几个钱,你卖掉,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你勤劳又细致,一定可以活得很好的。”
“奶奶,我不想离开这里……我想等我妹妹。”
金容心里哀痛,她回头看着家徒四壁却亲切无比的风景,红了眼睛。
她怎么愿意卖掉呢?这几年的幸福时光都在这里……何况,还有言犀,除了这里,言犀又要去哪里找自己呢?
想到这里,她吓得哭起来,拼命摇头:“我相信,她还活着的,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她答应过我。”
刘大娘也知道她的想法,她抹了抹老泪纵横的眼睛,只好又说道:“你如果实在不愿意走,那么听奶奶一句话,奶奶不知道你和你妹妹,以前是哪个府里的,但以后,你只是这雍都街巷里最普通最普通的人,没有家世、没有依仗……你才14岁,生活对你,容易不了。我听你平时说的事情,也听说,姚记的郭子似乎对你有意,是不是?”
“奶奶?”
“奶奶不觉得一个跑堂的有多好,但也知道,真心比得上黄金万两,若是你觉得他老实可靠,你现在就去找他,让他找媒人过来,奶奶给你做主,以后你也有个依靠。”
“我……我不明白……”
“奶奶知道很突然,可是奶奶真的很担心你。”
“不会的,”金容摇摇头,把刘大娘的手贴在脸颊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刘大娘的意思,可是如此突然……而且她对郭子,从来没有一分往那处想的心思。
“奶奶,你放心,我听你的,我会卖掉院子,去别处生活,你不要担心我,五年前我没有死,以后我也会活下去的,其他的事情……奶奶不用为我担心的。”
“那也好,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我对你很放心,很放心的……”
“奶奶……”
刘大娘欣慰的点点头,她抚着金容的脸,仿佛在这一刻,她那浑浊的眼睛恢复了视力,慈爱的注视着她,她摸到金容脸上的泪水,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好孩子,谢谢你陪我这几年,谢谢你让我在最后,还有一个孙女看着我走。”
“奶奶不要这样说,你会好的。你不要感谢我,对我来说,是奶奶你收留我,照顾我,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会好的。”
金容哽咽着,好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她内心感慨,又悲痛万分,感慨于自己不断的遇到贵人,又悲痛于从父母、沈府到刘大娘,天地之间,竟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她一直停留。
这一刻,她感受到母亲说的那句话,感受到被无尽的水包围时的窒息感。
刘大娘说完话,手便慢慢滑下去,最后落在床沿上,再也没有抬起来。金容坐在床边,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却没有办法阻止时间。直到第二天起来,发现刘大娘的手变得彻骨冰冷,她才意识到,这个人,永远的离自己而去了。
那一天,她跪在床边,深深的磕头,一个又一个。
冰凉的地板撞在额头上,生疼,直到丧礼过后,她还能想起那“咚咚”的声音,和疼痛的触感。
但是金容骗了刘大娘。
她没有办法卖掉院子离开,她只想继续在那里等言犀,等她回来。
天地之间,她只剩下言犀这一个牵绊,她放不下,也不愿放下。
捧着手里的饭盒,她食不知味的吃了两口,看着后厨院子里茂密生长的树叶花草,想到同样生机勃勃的言犀,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
就在这时,庞姐的吆喝猛地响起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躲在这里做什么?今天来了一批肉,快去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