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里,妇人却匍匐在地上,久久不愿意起来。
华服铺满了半个大殿,更衬得她娇小无比。
没有人说话,金容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巨大无比。
这时,钟声响起,肃穆悠长,金容仿佛看到妇人微微颤动,然后慢慢的抬起了身体。
隐约的骚动从寺庙外传来。
要摆驾了,金容想着。
要摆驾了,她要走了,回到皇宫里,然后……
然后……
一瞬间,她被巨大的恐惧淹没,言犀泪流满面的脸从潮水一样的恐惧里冲出来,冲到她面前,那场大火、那晚奔逃、那些九死一生凄惨无比的逃亡……还有言犀的眼泪、沈夫人的眼泪……
一切突然涌了过来。
就要这么过去吗?
她不想。
她不要。
“不要……”
她没有听到自己喊出口的话,心里的恐惧仿佛突然从身后扑来,将她狠狠的甩到了前方。
“不要!王妃娘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冲过那三两层恭敬的和尚,冲到了大殿上。
“王妃娘娘!求求你……”
她的话在一瞬间被汹涌的嘈杂淹没,那个妇人转过头来,金容还没来得及看到她的脸,那些侍女的惊呼便响了起来。
“拦住她!”
慌乱的空气里,执杖的身影同时冲了过来,佛陀慈悲,佛陀却也拿着棍棒,棍棒横七竖八的拦在她的面前,她内心剧痛,扑倒在地上。
“王妃娘……”
她的身体被许多棍棒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拼命抬起头,那棍棒却将她的脖子朝地上压去,仿佛要将她压进地底,压进地狱。
“你好大的胆子……!”
呵斥声响起,又被什么阻止,只说了一半便生生吞了回去,只留下不忿的余怒。
“快将她带下去,别惊扰了我母亲。”
少年的声音在这慌乱里响起,平静温和,带着怜悯,金容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分外耳熟。
这个少年的声音,像极了那天晚上在沈府外烧纸的人……
她来不及细想,身体就被抬起来,往后拖去。
不要!
不要!
不要!
她心里狂喊着,手指划过坚硬的地面,留下看不见的痕迹。
“慢着。”
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天神回应她的祈求,她抬头看去,看不到少年的脸,只看到一双锦缎的靴子在跟前,然后一只手伸到地上,捡起了她手里滑落的香囊。
啊……那个香囊,此时和她一样,在这满室生香的寺庙里,陈旧又落魄。
那少年却将它温柔的捡起来,然后跑走了。
金容被武僧抓着脚踝,棍棒依然压在她的身上,她像一只濒死的肮脏野兽,静止着,等待最后发落。
她恐惧绝望的闭上眼睛,悲哀的想着,若是死在这里,就再也见不到言犀了。
突然,一阵香风扑了过来,金容被那风扫到,目光微颤,还未睁开眼睛,一双手已经落在了脸颊上。
她吓得像石头一样僵硬,睁开眼,只看到一层层华服的花纹铺在地上,铺在眼前,像一片连绵起伏的山。
“……这个东西,是你的?”
妇人颤抖的声音落了下来,金容的脸一下被抬起,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就这样冲进她的眼帘。
庆王妃看着她,但她眼里的光彩那样暗淡,就连金容也看出来,她的眼睛恐怕看不清自己,她一下子悲哀起来,眼泪就流了下来。
“娘娘的眼疾……”
话音未落,庆王妃的眼眶便猛然红了,她挥开那些棍棒,将金容一把抱进怀里,颤抖着喊道:“是你!”
是你……?
金容在一片混沌中反应过来,她急忙挣扎,想说不是,她不是……
然而她还未动,一滴眼泪落在她脸上,滚烫无比。
她便愣在那,所有的动作,所有要说出口的话,仿佛被凝固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木然的动了动,庆王妃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金容看着庆王妃的手,那双手遍染豆蔻,柔嫩无比,而被她握着的自己的手,因为干裂粗糙,如同枯木,肮脏的泥泞和污垢藏在指甲缝里,更显得和尘土一样。
这一瞬间,她仿佛被什么击中,低下头,也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