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是什么滋味,言犀在无生门十年,自认够清楚的了,没想到到了封司鸣这里,才算真的知道这种感觉。
胡子花白的大夫早中晚三趟的来,衣袂飘飘的侍女们更是两个时辰就送一次汤药,药膏、药汤、药贴……言犀觉得自己快变成那传说中的药人了,内心实在是狂躁无比,偏偏没有剑,又害怕遇到初初,卧床养病的日子,一天天难捱得很。
像是知道她无聊,封司鸣每天晚饭后都来看她,扯东扯西的聊两句,很闲似的,言犀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一开始还十分警惕,后来见他聊的都是些晚餐、点心、江湖传说等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奇怪归奇怪,却慢慢的放下了防备。
更何况,她偶尔问问外面的情况,甚至庆王妃身边几人的动向,封司鸣虽然狡猾得很,却也愿意说几句,这样非敌非友,亦敌亦友的态度,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天,她正一瘸一拐的在院子里赏花,封司鸣和往常一样走过来,人还未到,先扔过来一个袋子,她顺手接过,还没打开,就闻到莲花的清香,打开一看,果然是莲花糕,不觉得就是一愣。
“你不是嚷着要吃这个?”
“……这些侍女,我问什么都不回答,倒是我说的话,你每个字都知道。”
“那当然,毕竟是我府上的人。”
言犀叹口气,实在忍不住了,皱眉问道:“我救我,是打算用我威胁谁吗……?”
封司鸣一笑,戏谑道:“你能威胁谁?快告诉我,为了你的伤,我这银子花得跟水一样,倒是讨回来一点也好。”
“……”
言犀无语,除了金容和陆重行,她真心没什么可威胁的价值,“那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应该救你?”
“……我们又不是朋友。”
“那就不能救你?”
说不过对方,言犀有些郁闷的吃了一口莲花糕,说起来,封司鸣的话,言犀经常不知道怎么接,比如现在这句,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是说不过封司鸣的,干脆破罐子破摔,接不住的话她就不接了。封司鸣也不在意,反正在他眼里,言犀的心思和反应,和稚子也没有区别。
好在糕点不错,入口即化,清甜不腻,她心里一下就亮了,这点明亮从眼里露出来,封司鸣看在眼里,目光便深了一点。
“你倒是挺好养活,不穿金不戴银,吃点好吃的就这么高兴。”
“我又不是大小姐。”
“只要你愿意,别说是沈府当年的富贵,就算再多10倍,100倍,我也供得起你。”
“不用了。”
“你不想过那样的好日子?”
言犀撇撇嘴,她倒不是不想,毕竟小时候的快乐和满足现在也难以忘记,沈府遭难之后,一路奔逃、食不果腹的日子也足够刻骨铭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言犀都不是那种把好日子放在第一位的人,山珍海味还是路边小摊,只要好吃,她都一样开心,金子还是银子,只要够买一顿饭,她就觉得满足。
这么想着,她眨眨眼,自嘲道:“我可能就是没有大小姐的命吧,那些东西好在哪里,我实在是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过惯了,也就知道了。”
言犀两口吞掉点心,想到那些繁文缛节,拍拍手摇头:“不用了。”
她吃完点心,见夜色下来了,就想回房间躺着,封司鸣却突然靠近两步,有意无意的将她挡在自己和树干中间,言犀一愣,见他突然靠这么近,吓得眨眨眼,刚要闪身离开,就听到他说:“你若是留在我身边,我保证荣华富贵,这府上无人能比,如何?”
言犀眨眨眼,又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她到底是女孩子,虽然在野外过了十年,不比大家闺秀的矜持和羞怯,听到这种话还是红了脸,大惊失色的靠在树干上,恼羞成怒,“你!你你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听不明白吗?听不明白,怎么还红了脸?”
“不是!谁让你说这些的?”
“就是这几天看着看着,觉得当年胖胖的毛毛虫精,长大了居然还挺好看的。”
“什么毛毛虫精?”
言犀问完,猛然想起往事,脸都红透了,又心虚又悔恨又害羞,脸上红红白白的,看得封司鸣心情极好。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当年我母妃和父皇,就是在一棵枇杷树下认识的,可惜我长这么大,只看到一个敢爬树的,也没得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