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缓缓说道:“在组建四顾门时,你并没有设立可以维持震慑的重刑,当然这是因为身在江湖,创立四顾门初衷就是为了不以朝廷律法去规束江湖人。
可是,任何律法都只是最低道德底线。”
“而你的心软,会让你对亲近之人不忍伤害,也容易被他人一求情就放过,法虽容情,但不能为法维持威严,便与废掉无异。”
“君子不重则不威。
小人畏威而不畏德。”
原来如此,原来当年竟有这般多不足之处。
可笑他成立四顾门只是想与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行侠仗义,管管这江湖不平事,也只不过是想让江湖上那些小门派可以立身。
竟然还成了一方当权者!
若放在十年前,那李相夷必然觉得自己当之无愧,并且沾沾自喜。
可现在,李莲花只觉得有些可笑,甚至可笑的想哭。
他拿起酒葫芦一饮而尽,看着风知:“那我倒是应该改掉这心软心善的毛病了。”他晃着空空如也的酒葫芦,泄气呢喃着。
风知拿掉他手中空了的酒葫芦,又拿出一坛桃子酒给满上,递给他。
慢慢的说着一个现实,“可你现在只是江湖游医李莲花。”
“脱胎换骨的改变都很痛,而且让底色心地善良的你去改变就更加痛苦,你虽然会恨会怨。
但真让你拿剑去将百川院那些人砍个三千六百刀你也做不到,李相夷当年也杀了不少人,手下可有冤魂?不都是罪有应得。
但那些你曾经亲近之人,你却下不了手,不然凭着李相夷的名号,完全可以让百川院也跟四顾门同去。”
李莲花将灌满酒的葫芦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喝着,“也许辛雷说的对,是我胆子也变小了。”
风知看着他,从刚刚就很平静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波动,但却幽深,叫人看不懂。
“你不用改,我可以帮你做,等你什么时候自然而然改变了,才是该变之时,我不希望你的改变是痛苦的。”
风知又把目光看向醉倒的方多病,“当初的李相夷也是这样赤忱而热血吧?你喜欢的是曾经的自己吧?”
“你会喜欢方多病,是因为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初心,这样的你,可做不来冷血无情之事。”
李莲花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如此酸软,他本可以扛得住所有的苦楚,唯独扛不住风知的关心。
“风知……”
李莲花觉得有块棉花堵住了自己的喉咙,让他无法说话。
而风知此时却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黑雾所笼罩,她看向李莲花的眼神中略有些悲凉。
“而且,我本就从黑暗而来,我的善良是被社会与教育规训而来,人之初,性本善的,从来都只是你。”
李莲花一僵,他看着风知,希望看懂她眼底的情绪,可除了幽暗,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看出来了么,我对方多病的态度有些尖锐。”风知轻声说道。
这些天李莲花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变着法的逗自己开心,也是在试探自己的另一面,她都知道。
所以她放任李莲花的试探,她也知道李莲花心里已经明白。
而李莲花握紧了手中的酒葫芦,眼睛也紧紧看着风知,他有些紧张。
风知却不以为意一笑,只是笑容有些凉,话语却更凉,她说:“因为嫉妒啊。”
风知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丑,人们都说嫉妒会把人扭曲成最丑的样子。
她像是孤注一掷般,看着方多病,话语里全是讽刺,“没有哪个从泥淖中爬起来的人,会忍住不嫉妒他。
我见到他后时常在想,方大人与何堂主一定是一对非常明事理的父母。
所以我嫉妒,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可每次看到他无所顾忌的傻样,我就忍不住想,他的父母一定给了他很多的尊重。
都说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就连辛雷那样一个狠毒之人都曾为旺福计过。
可我没有,人都会嫉妒自己不曾得到过的幸福。”
风知幽幽的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堪的一面。
她的父母,呵呵……没有眼界,只有控制欲。
风知就是他们实现权欲的工具,需要她这样需要她那样。
她放过自己,可割在她心里的伤疤却消除不掉。
风知从始至终都只希望他们,不要用那狭窄的眼界,妄想决定她广大天空的颜色。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