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住情绪,尽可能平静地说:“这汤可是我们雪姑娘亲自下厨煲的,尊使可不要辜负了,还是尝一口吧。”
说完,她把汤勺又往欧阳正如嘴边挪近了些。只要欧阳正如嘴巴张开一点,哪怕只是一条缝,翠娘也会把这勺汤硬塞进去。
可欧阳正如双唇紧缩、似笑非笑,往后一坐,拉开了与汤勺的距离。
翠娘见状,放下了汤勺和碗,看来只能使用迷香了。这时,那双一直紧闭的嘴唇张开了。
“这汤里应该不止有黑鱼吧?你没有加点料吗?”
翠娘一愣,马上赔笑道:“尊使说笑了,给老身几个胆子,能往尊使的汤里加料。”
“若是平常,你的确没这个胆子,但你的镇静出卖了你。”
翠娘心里凉了半截,可还是不肯认输:“尊使真是冤枉了老婆子。”
欧阳正如轻蔑一笑:“有必要装好人吗?我现在有伤,而且被慕成雪封了经脉,一个小孩都能杀死我,怎么敢做不敢认?”
欧阳正如轻慢的神态挑起了翠娘的好胜心,她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了!”
翠娘语毕匕现。
“且慢,我有点好奇,是什么让你铤而走险?”
“与你何干,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翠娘狠狠道。
“不是慕成雪有难,就是摘星楼有难,我没猜错吧。”欧阳正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慕成雪上次找他商量对策时,他就大致知道了外面的局势。
翠娘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这不难推出来。不过,你能说说是什么情况吗?或许能帮你们?”
“你?”翠娘有些心动,面前之人可是四大信使之一,不可以常人度之,可他现在有伤,能帮什么呢?
“凭什么相信你?况且杀了你,照样可保摘星楼完全!”翠娘凶神恶煞一般。
“我死了,尸体还在,要毁尸灭迹,你和慕成雪,做得到吗?”欧阳正如是真的笑了。
翠娘明白了,以她和慕成雪两个女人的力量,抬都很难抬动尸体,更说不上销毁痕迹了。
如果叫几个伙计来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在刑部的威逼利诱下,那些伙计们有几个能靠的住呢?
翠娘深吸一口气,看看桌上的肉汤,又看看欧阳正如,袖中迷香已握在手上,但又慢慢收回去。
“这至少不是最优解,不如你告诉我实情,我来出出主意,落在刑部手上,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欧阳正如认真地说道。
“好,我就信你一回。”
翠娘将情况述说一遍,欧阳正如眉头紧锁,事情确实有些棘手。
“怎么?你也没了主意?”翠娘不免有些失望。
“哼。首先,你要解开我的经脉!”
翠娘犹豫了,她清楚即使欧阳正如少一只手,杀她也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欧阳正如看穿了她的顾虑,“你不用怕,我是极南信使,信使是不会背叛组织的。”
如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翠娘心一横,走到床前,伸手解开了他的经脉。
欧阳正如“哼唧”一声,右肩的创口处,迸出一道血流,但也很快止住。他又正正肩膀,舒展开身子,试着转转脖子,然后慢慢地走下床。
一旁的翠娘紧张地看着,心已经到了嗓子眼。欧阳正如斜了一眼紧张兮兮的翠娘,冷笑一声,说道:“去准备一把九尺宽、十尺高的楠竹伞,要油麻布面子,不要油纸的。”
竹伞?翠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欧阳正如见她没动,脸一沉,低声重复了一遍。翠娘这次没有犹豫,点头出去了。等她回来时,欧阳正如气色红润,桌上的饭菜,除了那碗汤,其他都吃光了。
“看了尊使恢复得差不多了。”翠娘说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
“子时前后。”
“慕成雪出去了?”
“是。”
“好。带上竹伞,上楼顶。”欧阳正如命令道。
两人沿着一条幽暗的楼梯,爬上摘星楼的顶层。站子啊楼顶,京城全景一览无余,除了脚下的银街灯火通明外,其他地方都是昏黑一片。
欧阳正如从翠娘手上拿过大伞,跳上屋檐。今夜月黑云深,没有半点光亮,欧阳正如在楼顶飞檐上轻轻走动,脚下是万丈高空,他却如履平地。
信使果然不是普通人啊,这还是已经受过伤的。翠娘心中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