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杏虎抬眸瞥他一眼,道:
“说吧,我听着。”
“从前,大约在战国时期吧,有个人名叫尾生,他与圣人孔尼是同乡,尾生为人正直,乐于助人,和朋友交往很守信用,有一次,他认识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君子淑女,私订终身。”
杨岱语调平稳,娓娓道来,仿若讲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但是姑娘的父母嫌弃尾生家境贫寒,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为了追求爱情和幸福,姑娘决定背着父母私奔,那一天,两人约定在城外的一座木桥边会面,双双远走高飞。”
张杏虎安静聆听,并不插嘴。
杨岱又道:
“黄昏时分,尾生提前来到桥上等候。不料,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突然乌云密布,狂风怒吼,雷鸣电闪,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不久山洪暴发,滚滚江水裹挟泥沙席卷而来,淹没了桥面,没过了尾生膝盖。”
张杏虎蹙眉:
“然后呢?”
杨岱道:
“城外桥面,不见不散,尾生想起了与姑娘的信誓旦旦;四顾茫茫水世界,不见姑娘踪影,但他寸步不离,死死抱着桥柱,终于被活活淹死。”
杨岱的嗓音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可姜杏虎却蓦地心中一痛——
这就是传说中的殉情吗?
张杏虎抿唇,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眶,哽咽道:
“……太傻了……”
杨岱点头:
“是啊。”
他叹息道:
“直到最后尾生也没有等来心上心。”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看着张杏虎微微泛红的眼睛,道:
“有道是孝如曾参,廉如伯夷,信如尾生,后人遂用尾生之信或尾生抱柱等喻指人坚守信约,恪守承诺,尾生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他的品格却比那些自诩忠贞之士更加难能可贵,姑娘以为呢?”
张杏虎低头沉默了几息,随后抬眸望向杨岱,道:
“尾生的确令人钦佩,只不过太傻了,明知必死还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实在让人唏嘘感慨。”
杨岱道:
“是啊,据说,他们约定的地点叫蓝桥,水崖之蓝桥,所以这才有了有魂断蓝桥一说,可惜这个传说,至今都无人证实。”
张杏虎垂下睫毛,道: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杨岱道:
“在下喜欢看《杂道集》自然懂一些相关典籍。”
张杏虎笑道:
“杨先生博闻强记,真是让人羡慕。”
杨岱摇了摇扇子,神色温和道:
“谈不上博学多才,只不过恰好对这方面有所涉猎罢了。”
历史上流传着许多帝王将相和才子佳人的故事。
而一个小小的尾生仅凭坚守那个或海誓山盟或漫不经心的约定,抱梁柱而死而名留青史。
似乎显得那么另类而离经叛道,尾生的故事起初是盗跖作为反面例子讲给孔子听的。
也就是尾生溺死,信之患也。
张杏虎问他:
“杨先生觉得尾生是哪种人?”
杨岱想了想,道:
“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没资格评判任何人,不过我觉得,尾生应该属于痴字辈,因为痴字是情里面最纯粹、也最执拗的一种,不论结果如何,至少尾生已尽力,无愧于心。”
他停顿半晌,道:
“当然,我说这话没有贬义,我只是阐述一个客观事实,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并非神仙。”
张杏虎道:
“杨先生言重了,你是我见过的最谦逊的人,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强多了。”
杨岱笑了笑,转移话题道:
“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杏虎道:
“我离山多日,此行下山已耽搁太久,自然是要早日回山,否则师父怪罪下来我吃罪不起。”
杨岱赞同道:
“理当如此。”
张杏虎站起来,拱手告辞道:
“杨岱,我该启程了,请恕不奉陪。”
杨岱颔首,道:
“不如姑娘在我的洞天福地里再待一阵子,我想送件礼物给你。”
张杏虎怔住:
“杨先生要赠予我礼物?”
杨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