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的帝都,谈不上有多么繁华锦绣,更多的是厚重的历史沉淀感,老城墙没有被推倒,老鼓楼没有被拆除,随处可见只有炎黄人才能体会的人文底蕴。
总结起来就三多。
人多,钱多,四合院多。
像是这旗那旗的现在几乎遇不到,就算遇到了,对方也不会说自己是旗人,毕竟前朝的坟头草还不算太高,几年前又搞了出张勋复辟的烂事又吸引一大波仇恨,所以旗人的生存环境真不咋地,更不敢指着外地人的鼻子说是臭要饭的。
但甭管是哪人,眼中或多或少带着些暮色。
不是皇城根儿地下的老百姓麻木,而是他们经历了太多欺辱和不甘,从一八四零至今,哪次直起过腰杆子?
说是推倒皇权了,说是三民治国了,其实都是换汤不换药,上边是套着新壳子的独裁者,周围是越来越多的洋大人,跟以前没啥两样。
各路枭雄你方唱罢我登场,单单这十几二十年里,帝都几次易手了?能把历任大总统的名字说全了都少之又少。
最近南边又出个国民政府,专挑北洋的揍。
众所周知,北洋的头牌是谁?老张家啊,估计用不了多久又是一场大乱炖,未来谁是帝都的主人根本无法预测。
又怎样?
谁当权又能怎样?还能把这些耀武扬威的洋老爷给一勺烩了?
凑合着过吧。
从洋务运动到维新变法,从庚子新政到三民治国,多少才俊英豪前赴后继的往上冲,最后这摊子还不是越来越烂?
聪明人都没法子,小老百姓还能怎么着,有杞人忧天的功夫不如及时行乐,该吃吃该玩玩。
秉承着以上想法的大有人在,当然他们的麻木不止是有外部原因和社会稳定性,原因太多了,有旧思想的根心蒂固,也有前朝几百年中刻意麻痹大众的后遗症等等。
用后世的词语来形容就很清晰了。
开摆开摆~
相对不那么麻木的自然是年轻人。
首先他们没有经历太多的欺辱和苦痛,有着如艳阳般的朝气和对一切不公的深恶痛绝,这在高校中随处可见,他们走路仿佛带着风一样,双目如炬炯炯有神,哪怕前路尽是黑暗,甚至连路在哪都不清楚,可并不妨碍他们脚踏实地的往前走。
所以外地人来到帝都,会感受到各种‘存在’的碰撞。
暮气与朝气。
洋人与汉人。
强权与自由。
而作为当下时代的一份子,赵三元想不通这么多道理,也没心思去想。
因为迷路了。
“麻了个巴子!都怪东直门下边卖茶叶蛋的,就是听他的话,咱们彻底懵圈了,不行!老子必须回去给他茶叶蛋都摔了才解恨!”
“你咋知道人家说的有问题?明显是你小子没走明白,听刘哥一句劝,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记得是说是贴着外城墙走,看到鼓楼就左转,然后看到电车车站再右拐,看到....”
“还看到个屁啊!驴都累吐沫子了!”
赵三元下车扒拉毛驴的耳朵,但无论怎么折腾它都没精打采的样子,半步也懒得挪动。
“咋地?这就瘫了?你正值壮年吧?都赶不上我放在郑家的那头老驴,人家冰天雪地里都撒欢了跑,没记错的话还给了老康一脚,你再瞅瞅你,啥也不是!”
毛驴别过头去不看眼前挨千刀的臭小子。
拉着一群人在帝都城中绕了两个多时辰好不好!
我是驴,不是火车头!
而且光给喝水吃草,死抠死抠的,哪怕弄两块豆饼也行啊!
反正无论赵三元怎么威逼利诱,连做驴肉火烧的狠话都放了,毛驴就是不为所动,爱谁谁。
“不行咱们就近先住下吧,也不用非得去西便门那边,前辈说了十天之后在那里汇合即可。”吕秀才发声打圆场,生怕一人一驴再搁大街上干起来。
要说驴,赵三元绝对是活驴,前天赶路时就因为有个黄皮子偷喝他半瓶橘子汽水,这小子提着铜钱剑硬生生追出八里地,谁看谁迷糊。
而莫闻山在昨天率先离开前往白云观,它地处帝都西侧的西便门外,稍微有一点点偏僻,所以赵三元想着就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踏踏实实等师父办完事。
但应了土老农进城那句话,赵三元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城市就是铁岭,冷不丁来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