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而今我与周人既为盟好,自然和当助其攻战。”
“此便是汉人所谓之信义。”
说到这儿,阿史那燕都赤红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玩味。
“然而攻战之胜败,并非人力所能预定。”
“人力既不能预料其最终胜负,则其最终胜负,便要仰仗汉人所谓之时运。”
阿史那燕都见地头可汗的脸上已露出恍然,便继续言道。
“我今已守盟约,助其攻战,这便是有了信义。”
“来日我请周人援手,则周人便不可不援。”
“然而灭齐于我不利而有害,是以,我虽助周人攻战,然不助其胜,但助其败。”
“届时,则我可言,此败系周人恶运,与我何干。”
言及此处,阿史那燕都复饮了口酒,于汗位之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况且,我突厥如今虽言强盛,各部落中,阴蓄异志之人其实非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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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可借此败,用齐人之刀,为我除之。”
“如此,则我胜亦为胜,败亦为胜。”
“此为胜败之道,阿弟当思虑之。”
地头可汗听了兄长这许多言语,却还是未能全然明白兄长的谋略。
是以此刻,他只是敷衍赞道。
“阿兄智虑深远,弟实不能及。”
阿史那燕都见他言行,已知晓他并未全然理解自己话中之意,只暗暗叹了口气,道。
“罢了,等后日战阵之上,阿兄便教你如何取败。”
————
天嘉四年(563年)十二月三十日。
辽东,平州,任安郡。
这是北新罗大军被陈军围困在山岭之中的第八日。
派去探查小道的兵士又一次无功而返。
新罗王异斯夫坐在火堆面前,明明温暖的焰火近在咫尺,他的心里却只感到冰凉。
“王,周围山岭上,可用来取火的木材不多了。”
麾下将领的言语更让异斯夫如坠冰窟。
一万五千新罗兵加上三千土人仆从叛军,一共一万八千人的队伍,每日为了取暖而消耗的木材,是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数目。
在这片方圆只十数里的山岭里,很快,就要找不到木材了。
而没有木材,便没有火。
没有火,无法取暖的他们,将会冻死。
没有火,空有粮食的他们,将会饿死。
作为百战百胜的新罗名将,异斯夫第一次尝到了直面死亡的恐惧滋味。
这不是那种战阵厮杀的快意死法。
而是那种被人扼住咽喉,一点一点无法呼吸,无法挣扎的憋屈死法。
“众军,随我再攻陈人关隘!”
异斯夫不信自己会被困在这里。
更不信天命所归的自己会败亡于此地。
他。
不信!
:()南陈帝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