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他话锋一转,又问道。
“朕闻冯卿家中有大船,多行海贸,商人每往崖州贸易多乘卿家之船,此海贸之利,可丰厚否?”
冯仆闻言心头一紧,担心皇帝要夺自家海船,便道。
“臣家中船舶甚小,不堪远航,岭表商旅所以多乘我家之船赴崖州,实赖臣母能抚蛮夷,乘我家之船,则山民不敢侵扰。”
“岭南无良工,臣家之船,体小而易翻覆,每行船,十或覆之一二。”
“是以乘我船者虽多,其利益其实甚微薄。”
陈伯宗自然不信此语。
前时,广州刺史徐度已然奏报,自东宁采金热兴起以来,高凉冯氏对于东宁矿奴贸易的参与便已然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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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浦(今北海)以西、龙编(今河内)以北的山林之中,生活着大量的原始山民,他们身强体壮,适应热带气候,是极好的矿奴来源。
是以,汉化程度较高的部族首领常常捕获这些山民,转手卖给汉人海商做矿奴。
而各地的地头蛇们则垄断着近海的航线。
其中,掌握龙编(今河内)到黄州(今广西芒街)航线的,是交州刺史。
而黄州到广州的航线,则正是由他们冯家把持。
据徐度奏书,每年经停广州的卖奴船多达几十艘,冯仆说现在却说这买卖赚不了钱,陈伯宗自是万万不信的。
只是此间陈伯宗却也不好戳穿他的谎话。
他心里还打着让冼氏一族推动领内汉化,并让他们和交州的土酋们打打擂台的算盘。
于是只听他说道。
“朕前遣工部尚书毛喜新造大舟。长十三丈(合今三十二米),为水密之舱,置司南之器,风波不能覆,暴雨不能迷,用之海上,实利器也。”
“冯卿若有意,可遣匠人入都,学造此舰之术。”
是了,陈伯宗所以让毛喜做了工部尚书,正是为了推广水密舱与指南针两项技术。
早在毛喜还在东宫任职之时,他二人便在宫中试制过指南的磁针。
可惜两个文科生凑一块,自然搞不出什么科学发明来。
此事的失败,大大打击了陈伯宗亲自点亮科技树的信心,是以这许多年来,他于科技上全然没有建树。
后来毛喜任官东宁,因丰州舶船单靠星象与司南辩位航海实在不便,毛喜才花重金找了民间的匠人,用了足足一年工夫,终于将那二人概念中的指南针制作成功。
天嘉三年(562年)以来,陈国在海外的种种开拓,此物实也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勋。
至于水密舱,亦是丰州船匠在毛喜的重金支持之下,总结前代横隔舱技术,改进而出的新鲜技术。
古代的民间不是没有技术进步的土壤,只是没有促进技术进步的投资罢了。
不过这水密舱的技术固然甚好,但随着天嘉四年(563年)十一月毛喜调任归都,其原本在丰州建造水密舱新船的计划便被搁置了。
又一直等到去年陈伯宗正式监国,毛喜才特意上书提起了此事。
已然开始做起东亚内湖梦来的陈伯宗,这才急不可耐地新置了工部尚书一职,令其整顿匠人,建造新船。
近来毛喜的新船虽未完全造好,却已有了眉目,是以才有了陈伯宗此刻的吹风。
冯仆闻言只是大惑不解。
他不知道皇帝这般言语到底是何用意。
他终于试探道。
“禀陛下,指南磁针,臣家中船工已于丰州商贾处习得。”
“水密之舱既为毛尚书所善,固为良术。”
“陛下无私,赐臣此术,臣请自增每岁供奉五成,以报天恩。”
陈伯宗见他面露惶恐,知道他会错了意,温声和气道。
“朕欲省罗州与南合州入高州,使卿为高州刺史。”
这话很明白地要把冼氏一族的地盘划到一起,让冯仆来做这个刺史。
这自然是陈伯宗卖给冯、冼二家的一个人情。
那自然需要冯、冼二家拿出真金白银来偿还的。
便听陈伯宗再道。
“朕欲设市舶使于广州、交州,掌国中采买事及课航船出洋税。”
“卿可荐族中一人为交州市舶使。”
陈伯宗的条件很简单,我承认你们冯、冼二家在高凉的地位,还把交州航线的利益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