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可……好吧,这话确实不大贴切。
打不赢,就加入;而且不但要加入,还要尽情吸收、尽情占领、尽情享用。皇帝这一个多星期安静如鸡,也不是受打击后在搞什么消沉自闭,而是暗戳戳地在私下观察;他原本一直怀疑,如果现代“生产力”是基于知识所构造的,那么这种知识很可能是严格的机密,需要清白的身份才能获取;这种怀疑当然不好在穆祺面前显露,所以只能压抑沉默。但还好,他现在已经从邓老太太的渠道中获得了足够的印证,可以扫清一切疑虑了。
“朕想多学一点,日后总有用处。”皇帝理直气壮地提要求:“穆先生应该能答应吧?”
“……当然可以。”穆先生果然没有拒绝:“但容我提醒陛下一句,这些知识非常庞大也非常复杂,就算竭尽全力,估计也只能掌握沧海之一粟。”
“就算沧海一粟,那也总有一粟在手。”皇帝丝毫不以为意:“朕的心意不会动摇。”
事无虑不成,早在开口之前,武帝就已经通过冠军侯做了全盘的筹划。他现在非常清楚,现代知识体系固然高不可攀,但每一寸上都是建立在使用上;这玩意儿是学到哪里用到哪里,基础的知识有基础的作用,高深的知识有高深的好处。学到精深处当然可以功参造化,但就算只学到小学学到初中,哪怕只是死记硬背几个化学方程和数学技巧,都能在实际中有意料不到的启发。学海无涯归无涯,但进一步总有一步的作用,进一步也自有一步的欢喜。
所以武帝的心思就很明白了。要想将现代知识体系囫囵吞枣是肯定做不到的,但既然这种好东西吃一口就有一口的好处,那当然是竭尽全力多吃多占,塞下一口是一口。
如果知识等同于力量,那获取知识也就是获取了力量。皇帝未必是什么勤学好问的人,但在获取力量上却绝不含糊。他在地府里表现得油盐不进枯死如木,那是因为幽冥万事皆空,实在没有地方施展手腕;而今暖风解冻,枯木逢春,再重新接触到全新的事物后,那种狂热的、躁动的、永无止息的欲·望,也就理所应当的滋生了出来。
欲·望让人充满活力。武帝这种人很难有畏惧焦虑之类的精神内耗。对于他来说,朕看见,朕想要,那朕就一定能得到——理直气壮,绝无疑虑,从来不需要考虑什么拒绝。
显然,即使相处不久,穆祺也能明显感受到皇帝开口时那种炙热的欲求。他疑惑之余,都不觉沉默了片刻:
“这种学习是没有捷径的,可能要占用很多精力、很多时间。”
“那也没什么关系。”皇帝直接表态:“这些肯定可以克服。”
……好吧,这就是你自己要求的,委实怪不了别人了。穆祺叹了口气:
“陛下想要从什么学起?”
通过邓老太太的渠道,皇帝早就对学习计划有了充分的准备。现在要学习肯定要从基础搞起,但很没有必要在诗词歌赋和阅读理解上上费什么功夫,所以他毫不犹豫:
“那就先从《数学》开始吧!”
穆祺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好的。”
·
穆祺遵守承诺,当天就把小学初中到高中的教科书和教辅搬了回来,供三人团参详研究。
虽然这几个星期以来被现代世界的下马威震得有点失态,但皇帝本质上还是个相当自信的人物。即使穆祺在送出教科书前已经反复警告过,他依然抱有绝对的信心,觉得既然冠军侯能在自然科学上进展顺利,那他自己也能在自然科学上一往无前;所谓“数理化比较困难”的说辞,只能约束凡夫俗子,约束不了他这样的天之嫡子,只要自己稍稍努力,知识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收到数学教科书,仔细看完最初几本教材之后,这种自信更加强烈了——小学数学无非就是四则运算,整体没有超过《九章算术》的范围,对于接受过顶级启蒙的大汉天子,当然上手就会;毫无难度。等到一周速通小学,快步走入初中,那起步的正数负数和简单方程其实也不难理解;直到——直到他进入了前所未见的“几何“”部分。
总之,在辛苦思索了几天之后,皇帝避开穆祺,将冠军侯私下招了过来:
“去病,这个‘勾股定理’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