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木晗坐在他床前,竟然守了一整夜。
待尉迟隐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门外又已经闹哄哄一片了。
尉迟隐见木晗人虽然坐在这儿,心却已经飘远去。
“你想去就去吧,坐在我这儿干着急作甚。”尉迟隐缓缓坐起身,将衣服整理平整便下了地。
睡了一觉,头不晕腿不疼,整个人仿佛重新充满了电。
一起身,那块小镜子便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叮当响。
尉迟隐弯腰要去捡,却被木晗先了一步。
他见是片银色镜片也没有多说什么,递给尉迟隐。
尉迟隐手指刚一触碰到镜片,“咔哒”一声。
裂成了两半。
木晗:“……冤枉。”
尉迟隐也知道不是木晗打碎的。
轻轻吐了口气:“算了,送你吧。”
木晗本想调侃几句,但见对方好像没有多余的心力听,乖乖收好那片断镜:“既然它裂了,我们一人一半吧,就当‘碎碎平安’了。”
“木晗——死哪去啦,快过来师尊找你呢——”
门外传来呼喊,木晗吓了一跳,不再耽搁,快手捧住尉迟隐温热的脸庞,珍重注视着这位令他魂牵梦绕的少年:“在我走之前,能不能……”
“不能。”尉迟隐要打断他,木晗却仍自顾自往下说:“能不能借你一双眼睛。”
“……什么?”
“一瞬就好,我想你看着我,就只看着我。”
尉迟隐不自觉心如擂鼓,脑瓜子嗡嗡响。
不太明亮的房间内,尉迟隐那双黢黑的眼里装点着星光。不论是谁,都能从这双清透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木晗明知其中道理,但他似乎仍旧满意。松开手快步打开房门,阳光从门外倾泻而下,一瞬间的光亮将视线蒙蔽。
他逆着光,陷在白芒中:“等我回来,我就去玄岚宗提亲……”
尉迟隐赶忙堵住木晗的嘴:“别说!别立这种flag。”
“福……”木晗又想问flag是什么,可惜现在没空跟他探讨,只好道:“算了,好吧我不说,等我回来再说。”
“都叫你别说了!”电视剧里,讲到这种台词的人都回不来了!
木晗不明白他为什么跳脚,反而看见尉迟隐为自己担心的表情更加欣喜,转头再次往下压,影子已经足够将尉迟隐身形覆盖,就在得意忘形的前一刻停住。
理智占了上风迅速分开,匆忙挥手道:“等我回来。”
说完便落荒而逃了。
合欢宗弟子纷纷上前将木晗围在中间,回到他的场合,终于恢复点大师兄的模样来,气质陡然一变,显得成熟稳重不少。
尉迟隐手中另外半边镜面隐隐发着烫,目送木晗走远,才缓缓将镜片收起。
难得诗殃亲手交给他的任务,硬是被他搞砸了?
星光晶炼造的镜片竟然也这么不经摔。
*
“救命啊——”
兵戎交接的声响不断,正如他们设想中的一样,与魔族对抗不做好万全准备根本难以招架。
独灼断肠晓秋,操控着魔兵带着尸鬼,无数僵尸从地里爬出,断了臂的傀儡伸长爪牙,无知无觉不知退意。
兵器都沾染着由尘锦封脉了春炼制的剧毒,稍稍触碰自身也会染上尸腐,空气带瘴,呼吸也变得危险。
冲虚哭魂悉冬,无形的鬼修趁人不备钻入身躯,或能操控人身或能吸食精气,谁要是不小心中招,眼睁睁看着自己挥刀砍向自己同伴,简直比直接杀了他们还折磨。
只不见那位被苍亦初重伤的知夏,其余三位护法全数到齐。
而血魔无念诗殃,不知道哪里变出了一座宽大的轿子,八菱穹顶,四面有轻盈的暗红帷幔束在侧。
下方八只鬼,或跪、或抬地飞在轿子四周。
像个苦役奴隶的坏地主。
正在享受仆役们的伺候。
他稳坐其中,脚尖翘地高高的,一身黑色大衣懒洋洋盖住身形,斜斜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乱斗。
墨色长发落在身侧,微微晃动好像拥有生命。
那面具将他整张脸遮盖地严严实实,几乎看不见一条缝隙。
衣领高耸,黑色里衣遮住了所有肌肤,就连双手也穿着黑色护腕,只露出一双毫无血色的指节,和他秀气的黑色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