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店的掌柜朱四死了。
朱家纸扎店开了有年头了,专做死人生意吃死人饭,平时卖些陪葬祭祀用的纸人纸马、元宝香烛,有时也会按照客人的要求定做,需要什么就给做什么。
昨儿,卢员外家小姐出殡,挺大笔生意,他一早就张罗着将做好的纸扎送过去。
在搬运卢家为小姐特意定制的纸人时,不小心刺破了手,一滴血滴在纸人上。
当时他也没在意,干糙活儿的手艺人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然而,那滴血好巧不巧沾在纸人眼睛上,就像给纸人点睛开眼。
老话说,纸人画眼不点睛,纸马立足不扬鬃,人笑马叫皆不听,你若不记阎王请。
意思是说,纸人不兴点睛,否则容易生出灵性,闹出祸端。
这不,今儿有人来敲门,发现朱四死自家店里了。
而且死得挺邪性,是活活冻死的。
您说,眼下这才初冬的季节,水土都没上冻呢,上哪冻死人去?可偏偏人就冻死了!
身上厚厚一层冰,火烤不化!
苏淼扒头瞅了一眼,死者情绪安定,生命体征平稳。
正给自己找乐子,衙门来人了,俩捕快扒拉开围观的百姓,在纸扎店扫了一眼,说了句:
“倒霉催的,大冷天的天儿,睡觉不关窗,合该有此一劫,来俩人,给抬到义庄,明日下葬。”
啊?看热闹的百姓一愣,这就结案了?
你这是要为朝廷节省开支是吧?
苏淼一乐,这愚弄百姓的事儿,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新鲜。
可百姓没那么好糊弄,俩官差一走,这些人可就炸锅了。
“纸人点睛!卢家小姐回魂了!”
“难怪棺木抬不走,都是那个纸人闹的啊?”
“咱们赶紧去卢家,给纸人烧了!”
“对,赶紧烧了,不然指不定还会出撒事。”
一帮泥腿子吆喝的挺热闹,可他们忘了卢家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跳起来都够不着人家脚面,还想跟人掰扯掰扯,这不白天说梦话吗?
结果一点不意外,这些人全让卢家家丁打出来了。
“你们卢家有钱,就可以不讲理吗?”
“就是,有钱就不管别人死活了?”
“以前还觉得卢小姐挺可怜,如今看,说不定是她勾引和尚呢!”
“不是没可能,善为和尚以前多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跟人有孩子了?”
“这事儿蹊跷……”
话越说越难听,越说越离谱,尤其一个姓袁的郎中,言辞尤为引人注意。
“你们不知道,一次卢家的丫鬟去我铺子,要抓打胎药,得亏我机灵,偷偷给换成安胎药,不然可就害了孩子一条性命。
嗐,这卢小姐心是真狠,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哦!”
“啊?还有这事儿,恶毒女人,死了活该!”
“这种女人,还有撒事做不出来,说不定是她跟人通奸,嫁祸给和尚的!”
“哎吆,那我们不是冤枉和尚了?罪过,罪过,我的赶紧回去多念念经,求佛祖恕罪。”
难怪说,恶语伤人六月寒。
您看看,这都没影儿的事儿,只是旁人几句白话,就给人卢小姐按上个不守妇道,心肠恶毒的罪名。
这边说的热闹,卢家出来赶人,一通吓唬给人都打发走。
袁郎中自卢家出来,心里挺美,那些个无知百姓可真好忽悠。
去酒肆打了壶酒,晃晃悠悠回家。
他没什么不良嗜好,平时就好这口猫尿。
弄了一小蝶花生米,喝的迷迷糊糊,忽听外头有人敲门。
袁郎中不耐烦冲门口喊了句:
“谁啊,看病明日再来!”
“袁郎中,快开门,奴家身子有些不适,您给看看!”
是个好听的女人声音,挺着急。
袁郎中脑袋晕乎乎,也不知是精虫上脑还是什么,稀里糊涂披了衣服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红衣女人脚不沾地就进来了,袁郎中正挠头,女人说话了,语气森寒要人命。
“我打胎药呢?”
啊?什么打胎药?!
“你白日不说抓打胎药给我,说了不认是吗?”
袁郎中吓得一激灵,酒醒大半,往女人脸上看,一张白脸腮红如血,就像画上去的,更瘆人的,一个眼洞里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