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旗颜帮主,王太平进岛!”
一条近十丈的大商船缓缓驶过,肥头大耳的丝绸商人在船头微笑,低头拱了拱手:
“龙爷,鹄爷!”
“两位赏面了!”陈芝鹄接口道。
那商人身边站着一个黑衣剑客,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地扫视了隆正桐一眼。
隆正桐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就把目光投向了远方,显然是有半分心不在焉。
随着这首商船慢慢驶入,陈芝鹄才说道:
“看来这一张圣旨,果真镇不住这帮人……”
隆正桐沉吟道:“无论是我们的圣旨,还是林香手上的,都没有写明谁拿该领军打福州。谁扯了这个大头,到时候跟朝廷要官要钱的时候,都能硬气许多。这种局面,并不奇怪。”
陈芝鹄点了点头,说道:“着实如此,早有预期了,人人都想拉这大旗,让南海归心。只是这颜思齐王太平混到一起了,倒真是一股强力啊。”
他又想了想:
“该来的基本都到了,也有出乎我意料来了的。”他顿了顿,“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是刚才那蔡保保,也未必就肯这么罢休。”
无人回话,沉默。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无理由地,这陈芝鹄的背脊突然起了一阵寒颤。
他微微一动,慢慢回过头去。
在这一刻,他只见得隆正桐周身的氛围发生了剧变,目光死死地盯着一架缓缓驶来的大船。
却又只是一瞬间,杀气被藏得如从未显现。
“龙哥?”
隆正桐没有回应,往前踏前了一步,目光凝聚。
八桅宝船,长四十四丈,宽一十八丈,一支巨大的帆旗迎着海风飘荡,一个醒目的‘香’字逐渐靠近码头,然后竟然放下了锚,稳稳地停在两人跟前。
那条悠长的船队因此也慢了一拍。
夹板逐渐连出一道长梯,慢慢垂放到码头上。
一个白衣少年人,缓缓从甲板上走了下来。
两双都似乎是毫不在意的目光,在这码头上激烈碰撞。
无处可藏的冲天杀气,让这身经百战的陈芝鹄又一次背脊一寒。
但当他再仔细回头去看隆正桐的时候,那一道杀气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穿着布衣的海芝帮主,大步踏上前。
那刚下‘香’字船的白衣少年,同样步伐稳健,已然没有一丝犹豫。
两人步伐频率相近,相向而行。
一步,两步,三步……
到两人都看清对方相貌的那一刻,白衣少年瞳孔猛缩,瞪大双眼,脸上全是极致的惊疑。
一步,两步,三步……
两人已面对面,这几步之间,那白衣少年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他盯着隆正桐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托了一托鼻梁上并不存在的黑框眼镜,苦笑了一声,说道:
“果然如此,一切巧合,都是暗流汹涌的阴谋。”他顿了顿,脸上似笑非笑:“陈帮主,你的那个小烟壶,坑得我好惨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的那幅《山河明月图》,做了多少让我晚晚睡不着觉的事啊……”
“还是那句,什么时候,把那幅画卖回给我啊?”林应笑了笑,表情似乎很放松。
这林应,是十个企业的二代中,唯一一个与隆正桐打过照面的人。
当初在文家园,就是这个林家不起眼的企业二代从隆正桐手上买下了一个鼻烟壶,之后更是引发了在侯旭身上的悲剧。
隆正桐腰上的圆月弯刀没有动,却涌动出让刀锋震动的杀气,微微晃了一下。
清风,朗月,两位杀器虽没有现身,但隆正桐能感觉得出来,只要有那么一丁点风吹草动,那一农夫一瘦子,必然会从半息间就杀到两人跟前。
时机未到,不能动手。
隆正桐看了林应一眼,又想了想,说道:
“你若有命出得去,那幅画,我就立即送到林家。”
这句话里杀气凌然,有那么前车之鉴在,任谁也不会怀疑这句话的分量。
林应的脸色一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一闪而过,却也只是一瞬,立即就笑道:
“我倒是怕你没机会出去了,多好的一幅画啊,藏在九龙城那些阴暗潮湿的地方,迟早会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