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雾云压夜。
“龙爷真是一个厚道人,我兵力最少,就被分了这侧海道,进可攻,退可守。我们可不要辜负了,必得看准局势才出手。”
蔡保保眯着眼睛,站在那黑帆船前头,眺望远方的黑夜。
双刀蔡权脸色苍白,坐在甲板上,他抱着胳膊,口中喃喃道:
“大哥,红毛番势头比想象中要大,福州水师,正面怕是打不过,我们这边,要分担一下压力……”
蔡保保微微一动,往回走了去,微笑地看着自己的二兄弟:
“想不到我这蔡字号,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那么多年,到头来,竟养了一个忠肝义胆的接班人。”
蔡权低下头:“我……”
“无妨无妨。”蔡保保坐到他身旁,抬头看向远方,说道,“我一生行事无德,暴戾无仁,让你接了我这班,算是我的报应吧……”
“大哥,我……”
蔡保保挥了挥手,止住了蔡权的话:
“你要行什么样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我得趁我还在,帮你打下一些本钱才行”他顿了顿,“要走正道,拳头要硬到极致才行。这次,你仍要听我的,不要管这局势,要看准时机,再开炮。”
蔡权眉目一凌,说道:
“好。”
这个好字刚落地,两人便同时愣了愣。
时间似是凝固了一瞬。
远处,料罗湾方向,闪出一阵红光。火红在一瞬间扩散,化成了照亮黑夜的白光。另一侧,漫天的皇城紫气张牙舞爪,剑拔弩张。
轰隆~
一个呼吸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整耳欲聋的炮鸣,滚烫的热浪蔓延了数海里有多,如狼似虎地扑面而来。
冲得两人倒了一个踉跄。
“红毛鬼似乎先出手了!”蔡权挡着脸,极力眺望着远方。
这条海路上零星的荷兰战舰逐渐聚集,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向射程范围外的蔡保保船队靠近。
顺着漫天的炮火,战舰越聚越多,一下子就将蔡权这边卷了进去。
“大哥,福州水师似乎没列好阵,红毛鬼的攻势被引到这边来了!”蔡权喊道。
蔡保保脸色一沉,怒道:
“龙爷,真是安排了一条好路线啊,不给蔡某人半分喘息。”他的目光中要喷出火来,“郑羽长……那边在做什么,为何一瞬间就被突破了?”
“大哥,好多战舰,福州水师那边越不交手,这边就越多船,往迷雾海撤?!”
嘭!蔡权凌空一跃,挥动双刀,斩爆了一颗迎面飞来的火炮。
蔡保保沉吟,说道:“这边本来海峡偏窄,撤退不是上策。”
蔡字号的几十艘船此时已经杀声大作,荷兰人的战舰迅捷如猛鬼,跑前阵的战船已经开始短兵相接起来了。
“福州水师不会一直没动静的……”蔡保保顿了顿,“把他们打回去!逼官府的人出手!”
他踏前半步,手掌按在船头,数十道冰蓝色的气息不断外散,船阵瞬间就结成了同一股力量。
游动的冰墙一栋一栋地升起,与那炮火交织,海面雾气弥漫,主战场的火力只倾斜了那么一点到这条海路上,这边就被轰得天昏地暗。
……
刺桐港口,一片银黑的炮筒。
晶石发动机的内部流动发出刺耳的尖鸣,黑压压一片的荷兰七省联盟舰队,将原本稳固的福州炮台甩在身后,浩浩荡荡地驶出港口,往料罗湾方向,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锋。
轰~轰~轰~
火花似玫瑰般在黑色中绽放。
漫天的火光,染红夜色,海浪跌宕起伏。
数十发的炮弹炸在透明的明膜上,每剧烈撞击一次,明膜就肉眼可见地下凹陷半分。
橘红色火焰在海面和空中一起燃烧,紧接着噗的一声,几架前船的透明薄膜破裂,顿时洋起大片赤黑色的烟尘,那是木屑,海浪,帆布,铁块,以及模糊的筋骨血肉混合物。
“李大人,红毛鬼往外海来了!这什么打发?!福州港口的炮台全不要?”紫眉宇文烽大惊。
李鼎夷目光如炬,飘在身前五十道【紫霄令】有序地旋转,不断往四面八方输送着紫色雾气。
雾气所到之处,无论是战员,炮火,甚至刀刃的锋利度都呈翻数倍的可怖效果。
李鼎夷沉吟,说道:
“对面要……攻料罗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