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蔓延得很慢,终于还是吞噬了整个小镇,火势猛烈,血红的旋涡吞没了一切,西蒙这才发现原来他位于迪特里市的半空,俯瞰大地。
眼泪,叫喊,尸体向天空伸出的胳膊,以及倒塌的厚木板,整齐的铁片,烧焦的树,全都可怕地混杂在一起。
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河水在怒吼,一切步入了毁灭和崩坏。
每个街道的角落都布满尸体,它们堆砌在西蒙曾经守护过的地方,流干了血泪。
带着这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痛苦,他的目光掠过这些尸体的面庞,一具一具地仔细查看,渐渐放下了心。
,!
西蒙怀着感恩的心情向天主弯腰行礼。
因为他没有在尸体中间看见他提心吊胆想要寻找的同伴,从私心的角度,他松了一口气。
随着位置的不断升高,川流不息的声音渐渐变轻了,烈火和鲜血的颜色成了黑白的铅笔画,最后完全消散。
天空用黑夜覆盖了迪特里市的残垣断壁,漆黑的色泽笼单着大地,而西蒙的头顶却闪耀着异样的光芒,发光的大星星,以及不属于任何光谱的色彩流转。
从无数陌生又诡异的色彩中,西蒙仍是能找到一丝沉寂的熟悉,被包裹在流淌的星云,犹如只剩心脏跳动的胚胎。
那个熟悉的气息在痛苦、挣扎、抗争着强加于他的命运。
西蒙决定帮他一把。
因为这个生命还十分年轻,充满了无尽的热情和希望。
他学着少年的模样放开手中的封印,同时尽可能地展开每一只翅膀,密密麻麻的邪眼看向了来自外星的枢纽。
从无尽黑暗中,升起了洁白的、温柔的月亮。
月光首先照在新巴比伦塔的河岸,使得起伏的水波闪闪发亮,紧接着乳白色的光芒又照拂着残破不堪的城市,以及每个人的头顶,像是一张暖和的大手。
星云在邪眼的注视下,能量流转的速度停滞,让西蒙感到熟悉的气息瞬间冲破了外部粘稠的蛋壳,像是一朵绽放的花似的展开。
从五千年前直到现在的时间同时流动,万物在这朵花的体内轻言细语,彼此交流,唱着来自不同时代、不同文明和不同区域的歌谣。
花朵中隐约有个年轻人的形状,他无意识地打量着面前的月光。
下一刻,无数手势的封印钻向了年轻人身旁,进一步地推开了周围盘根错节的粘稠能量,开辟出一丝净土。
而月光的颤动像春日的微风一样拂过年轻人的身躯,让他不再寒冷和彷徨。
“别再待在这了。”
异国的语言在年轻人的耳畔响起,古老弹舌的腔调回荡。
“它会让你的本质扩散出去,变成无处不在的概念,然而你的意识即将消散,你将不再有想法,不再有观点,因为你会变成一长串无穷无尽的分子。”
“回不到……我的星球吗?”年轻人喃喃自语。
“你真的属于那里吗?”
花朵剧烈地摇晃,多变的手势进一步推开四周想要吞噬年轻人的能量,沐浴着熏香的念经声驱散了来自“柯默思”的执念与疯狂。
下方十二根蜡烛愈发黯淡,导致星云的流转速度变得缓慢,很快定型,能量的结构不再增长或减少。
“哈……”
而年轻人猛地开始呼吸。
这一刹那间,他借助温柔的月光,从整个浩瀚无垠、错综复杂的世界找到了将自身定位的点,从无数时光中脱颖而出。
好似一艘小舟,找到了夜晚的灯塔。
“无尽的时空和记忆中,我只对于‘林安’感同身受,尽管我的灵是外星的残留,但塑造林安这个人的却是我一路以来的经验。”
林安不知道月光是谁的化身,但那温柔的声音触动了他的灵魂,令他不自觉地浮起了琐碎而欢快的记忆。
它们吵吵闹闹地播放着,反复提醒他这唯一一个真实的名字。
“我叫林安。光子哥,该怎么称呼你呢?”
然而,月光没有回应。
羽毛和邪眼的轮廓归于虚无,可它的气息依然是那么和蔼、慈爱、温顺,像一名殉道者一样接受着神灵最后一次的安排。
不知为何,林安觉得这轮月光正在对他微笑。
似曾相识的语调低声地念叨着一个单词,非常轻,非常轻,只能勉强听得见,是对天主说的,也是对林安说的。
“早上好。”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