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杨今再次抬起头看他,有些执拗地重复道:“是今天的今。”
梁也皱着眉,半晌才在那平淡又殷切的目光中,说出一句:“……行。”
杨今又看他好一会儿,然后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笑的幅度很小,速度也很快,几乎是一瞬间之后,他又把那个笑抿回去了。
最后他很轻地说了声“拜拜”。
梁也反应过来时,杨今已经转身走了,脚步踩在雪里明显比平时轻快很多,雪在他脚下飞舞。
不知道第几次,梁也伸手到兜里找烟,却发现自己没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灌入胸腔,也没能揉开他郁结在心里的烦与愁。
或许孙娴说得对,他真的不该学他爸多管闲事。一只脚踏进泥潭的时候,就注定了无法脱身,他早该料到这点——在听到“兔子”这个词却还是抡着酒瓶往上冲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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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声好气把人劝走这一招宣告失败。
冬天倏地又深了。父亲的忌日快到了,十二月末冬天最深的时节,仿佛与父亲问过好,这一年才算结束,新的一年才算开始。
——在反复的警钟声里开始。
“你爸啊,就是……唉。”
“梁也,咱安安稳稳的,啊。”
孙娴不知道第几次这样念叨,梁也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却又觉得对这句话起茧是十分残忍的事情。毕竟有父亲的前车之鉴,母亲如此反复唠叨也是在为他好。
一个周末,孙娴和他闲聊:“少伟追姑娘的事儿咋样了?”
梁也一边上货一边答:“还能咋样,人姑娘在学校里见了他就扭头走,他那损招儿给人气够呛,估计是黄了。”
“哎呀,这孩子真是太虎了。”孙娴拍了拍腿,却拍到空荡荡的裤腿,“你以后找媳妇可不能跟他一样似的啊,要对姑娘家好些,多替人家着想,做女人很辛苦的,知道吗?”
梁也背对着孙娴,上货的动作停滞半晌,深深呼一口气。
片刻后,他继续把货品码放在货架上,一转身又是笑盈盈的样子,坐到孙娴身边,“知道了妈,您最辛苦,老妈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知道贫!”孙娴笑着给了他一个脑门子,“啥时候真给我带个媳妇回来呢?都十八九了,真愁人,我跟你这般大的时候——”
“哎呀妈,现在是新时代了。”梁也打断她,“咱也从村里出到城市里来了,这都倡导晚婚晚育,哪儿能跟你们当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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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也三两句话将母亲的唠叨揭过去,但他心里郁结的愁闷却一直拥塞着。
杨今还是每天等在他校门口,他身边那帮不着四六的孙子开的玩笑也越来越过火。
“哥们儿不是我说,这有点儿太执着了吧,大冬天的我看着都冷,你去给人‘暖暖’啊!”
“就是啊,你搭理搭理人家呗,不就是男的么,照样给他造一顿,怎么爽不是爽,对不对?”
这帮孙子闹起来没大没小,声音也不知道控制,梁也下意识看向杨今,只见他眉头蹙着,唇又绷起来。
梁也收起目光,先是给了这个一拳,又是给了那个一脚,力气一点儿没收着。
“爽你大爷,你他妈先让我爽爽行不行?”
孙子们都老实了,赶紧扯了别的话题开始贫。
梁也是他们班上出了名的好人,嘴虽然臭但脾气好,他们知道,这种好脾气的人最不能惹,好脾气的人真发火起来能要命。
梁也他爸的事情,他们多多少少有听说。
梁也沉默地走在路上,心想,这帮孙子的玩笑只是在学校里闹闹就算了,万一闹到孙娴那里怎么办?孙娴可是会当真的。
光解决这帮孙子可不行,还是要从症结根源入手——杨今这尊佛必须请走,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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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放学,梁也再次拐进那个被北风灌满的死胡同。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也摸到口袋里的烟也在。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
烟差点儿没点燃,也不知道是胡同里的北风太猛烈,还是什么别的。
如同上次一样,他回身,看到杨今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看着他,他抽了一口烟,对杨今说:“过来。”
风还是横亘在他们之间,雪还是落在杨今的睫毛上,梁也无意识地、猛地又吸了一口烟,却觉得这个他抽了两年的牌子忽然不好抽了。
杨今已经走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