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是国企二代三代们,不愁吃穿、前途无忧,因此学校不会给太大压力,寒假作业也是点到为止。
杨今熬了两个大夜就把寒假作业写完了,对父亲说要去书店买其他练习题。
“去吧。不过你要记得,你始终是要去澳门的。”杨天勤说。
杨今心里想着梁也,想着,去澳门的话就再也见不到梁也了吧。
他下意识问:“什么时候呢,爸爸?”
杨天勤蹙起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冷声斥道:“你现在还学会反问我了?”
心猛地一惊,杨今后知后觉自己口不择言。杨天勤是这般不容忤逆的人,他刚才是怎么敢那样提问的?
杨今跟杨天勤道了歉,赶紧出了门。
雪落在远处工厂高高耸起的烟囱,北方工业城市的萧索又多加一分。哈尔滨的风和雪会掩住痛苦。故乡仿若荆棘丛,而他生长其中,落得满身疼痛,他以为这就是故乡的全部意义,直至十七岁这一年,他看到荆棘丛之上也可以是蓝天。
而此刻,他的蓝天——梁也同志,正在把一包食盐递给前来购买的人。
梁也的单眼皮好看是好看,美中不足的是,梁也面对他的顾客时,竟然那双总耷拉着的眼睛居然带着笑意,而面对他时总没有什么好的情绪。
杨今感到不悦,即使他明白这种不悦十分无理、滑稽。他决定也做一回梁也的顾客。
梁也应该是很早就看到了他,他一路走过去时,梁也没有关窗,就那样在窗口前站着看他,直到他来到跟前。
太好了,梁也嘴角的伤已经好了。
“我——”
“知道现在多少度吗?”
梁也出言拦截他的发言,杨今只准备了当顾客的发言,没准备其他,无力招架的他竟在所有中文里选择了一个轻声的“啊”。
他的反应似乎令梁也更加不悦,“快零下三十度,你跑这么远干啥来了?”
杨今只是望着他,思考他有没有生气,如果有的话为什么会生气,思考半天都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于是只好按照原计划进行:“我要买东西。”
“谁啊?同学吗?”
小卖店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杨今听得出来,那是梁也的妈妈。
梁也回头朝里看了一眼,应了声:“啊。”
“让人进来暖暖呗。”
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后,杨今看到一位中年女人自己转着轮椅来到窗边。
“哎哟,这小鼻子小脸都给冻完了!同学你吃饭了吗?梁也和我刚包了饺子,快进来吃点儿。”
这走向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原本只是想要假借买东西跟梁也说上一两句话,他甚至打算装陌生人——反正他和梁也本来也和陌生人差不多。事情是怎么变成要进去吃饺子的?
杨今无措,看向梁也。
梁也耷拉着单眼皮,眼神一直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身上,又是那种让杨今看不懂的眼神。
杨今垂眸,不再看他了。真是的,怎么能对其他顾客笑,就不能对他笑一下呢?明明最开始拎着酒瓶救他的那个晚上,还很爱笑啊。
要不,走掉好了。
他开口:“不用了阿姨——”
“进来。”梁也说。
好,想要走掉的心情还是在听到这句话时灰飞烟灭。
杨今乖乖转身进屋。
我去不了南方
一个非常小的空间,报纸糊墙,北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货品堆放成山,差点儿掩住那方小土炕,以及一个没有窗户的小里屋。窄,逼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杨今估算自己新搬进去的商品房,应该有这里的三倍还大,更不用说父亲在澳门的府邸。
梁也的妈妈让梁也去煮饺子,然后招呼他过来坐下,问:“我之前咋没见过你呢?”
杨今局促地坐在炕上,下意识看了眼梁也。他不知道梁也和母亲说到什么程度了,也不知道他那难以启齿的同性恋身份是否被披露。
刚才外头零下三十度的空气没让他清醒,此刻梁也妈妈一句话倒是让他醒了。他抱着一些恶心的、龌龊的想法在接近梁也,怎么还有脸坐在他家里吃他包的饺子。
杨今想逃跑,梁也却忽然开口。
“是任少伟的朋友,人三中的,成绩好着呢。”
“三中的?好厉害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杨今说了自己的名字,后来的话都凭着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