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我是问,跟我儿子和这孩子都没关系啊!”
警官的烟已经抽起来了,“谁说跟他俩有关系了,问他话是让他配合调查,您甭紧张啊。”
“啊。”孙娴面颊倏地红了,“哎哟,谢谢警官,我农村来的,啥也不懂,我就这一个儿子,这不是担心么……”
“我看您挺懂的,儿子才多大啊您就想着他娶媳妇儿?我可提醒您一句啊,现在结婚生娃都有年龄限制,特别是生娃,现在搞计划生育,晚生晚育,没到年龄、没有准生证,可千万不能生!”
“哎是是是,警官您说的是……”
警官没再搭理她,继续向梁也问话。
孙娴轻轻拍了拍杨今的手,小声问他:“孩子,没吓着吧?”
“没有。”杨今回答,顿了顿又意识到应当礼尚往来,于是问,“阿姨,您还好吗?”
孙娴拉过他的一只手,紧紧攥在手心里,克制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阿姨好不好不要紧,阿姨害怕牵连你们啊。”
杨今心脏倏地一疼。
这让杨今想起很久之前,柳枝桂也曾这样握紧过他的小手。那是在他八岁那年,他和妈妈把杨天勤送上前往南方的火车,他抓着妈妈的衣角问爸爸走了怎么办?妈妈握着他的手说,今今,妈妈一个人也可以保护好你。
孙娴在他身边说:“你们往后都是要成家立业的,可不能染上污点,不然找工作还有娶媳妇儿都很麻烦。”
“特别是你,孩子,你家条件这样好,你父母肯定能给你讨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当媳妇儿,那是多么好的事儿!可千万不能在我们这种穷人家里头栽了跟头。”
孙娴的话非常直白,他很轻易就听懂了。
他听懂孙娴希望梁也成家,也听懂,梁也生活在这样温饱和健康都成为问题的家庭中,是没有太多别的选择的,那些对自由的向往,之于梁也是不能够存在的。
正如他,生活在杨天勤和柳枝桂的阴霾下,除非真的能够逃离哈尔滨,否则命运留给他的,也只能是对他的父母言听计从。
他羡慕,羡慕同样是言听计从,梁也的妈妈却至少是真心对梁也好。
他自责,自责自己执拗于梁也的回答,却从未设身处地替梁也想过。梁也会为母亲着急,也会为他着急,即使程度不同,他也该到此知足。
窗外的夜那么静、那么静,哈尔滨的三月不下雪,却在昏黄的路灯下扬起很多灰尘。
这座沉默的北方工业城市书写着它的历史,它是共和国的长子,竖起一排又一排的烟囱,建起一片又一片的工厂,可是谁又记得,这里拥有最肥沃的农田,是一片与传统观念永远无法脱节的土地。
我不要了!
1993年哈尔滨市重大连环杀人案告破,震惊全城。
身处其中的孙娴状态一直不好,失眠多梦,常常一整夜无法入睡。她比往常更频繁地给梁也的父亲上香,更长久地坐在供台前,与梁也的父亲“对话”。
她哀伤:“总劝梁也要安安稳稳的,不安稳的倒是我自己。老梁,咱年轻时想着的都是柴米油盐,你说我怎会……怎会被感情搞乱了脑子?”
又倏地激愤:“什么狗屁感情,就是唬人的玩意儿!老梁,城里真危险啊,还是从前好,从前在村里种地,邻居家谁谁都知根知底,啥也不用想,你说你,你怎么就走了呢……”
梁也看母亲这样子,心里直着急,劝也劝过,陪也陪过,终不见好转,精神还有日渐萎靡之势。
那晚之后,杨今每天都来小卖店看望孙娴,看到她的样子,心里的思想包袱越来越沉重。
特别是孙娴依旧和蔼笑着,体恤地对他说:“杨今啊,你别来看我啦,阿姨没事儿。你成绩那么好,一定有很多功课吧?赶紧回家,啊,别耽误你时间。”
杨今不擅长交际,不知道应该如何圆滑地回应她。
往常的他会下意识看向梁也求助,但现在他告诉自己要克制住这种冲动。
“他不是来看您的,就是来找我玩儿的,您别多想也别有压力。”梁也说。
即使他不看梁也,梁也也会自动帮他解释。
杨今低下头,暗中掐了掐自己的手背。他提醒自己要清醒过来,冬天要结束了,那些不该带到春天里去的事情,就不要继续了。
杨今和孙娴告了别,走出梁家小卖店。
梁也跟着他出来,踢开自行车要送他回去。
这些天,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