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走了。
气氛沉默下来。
大娘在一旁说着打圆场的话,梁也听不进去,只想质问生活为什么就不能对他们家好一点。
孙娴说:“现在的护士都会吓唬人,我啥事儿也没有。我就说你别老喝酒,喝进医院了净碰到些不吉利的事儿。”
梁也蹙眉,“您说啥呢?检查肯定要做,健康的事儿拖不得。”
“做啥做?你跟你爸似的,就爱瞎折腾!”孙娴训他,“说了我啥事儿没有,做个检查浪费好多钱,你整这些,不让我省心。”
“妈。”梁也叫了她一声,闭上眼。
闭上眼他就看到父亲,看到十二月大雪里浸了血的庄稼地,看到父亲躺在那里,连同那片肥沃的黑土地一起死去。
梁也睁开眼,看着母亲,说:“我成年了,毕业了,开始赚钱了,您不能再像训小孩儿似的训我,您是想让我永远长不大,永远娶不着媳妇儿吗?”
一提到成家的事儿,孙娴就不说话了。梁也知道,只有说这个才能让她认真下来听。
“您老说让我别学我爸,可是从小到大我就很想跟您说……”梁也的眉不自觉蹙起,父亲最后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妈,我得学他。”
他故意说得残忍,因为他明白,残忍的话才往往发人深省。
“我爸虽然被人打死了,但他是讲义气,村里的人至今都念着他,咱村的粮价后来也没再怎么掉过。”
“妈,这才是男人,男人就该有血性,就该独当一面。他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他对不起我们娘俩,所以我想成为他,也想比他做得更好、更周全。”
“其实我从十二岁跟您来哈尔滨就想问您,妈,我是我爸的儿子,我像我爸,这有错吗?”
孙娴不回答他,别着脸,医院的灯光反射在她眼里,梁也看到她眼里边有许多泪。
毕业后做生意的这些日子,梁也在社会里摸爬滚打,总觉得自己成长得太慢,以至于杨今不在他手里,母亲也不在他手里。他什么也握不住。
哈尔滨的冬天来了,晨光才刚刚亮起,医院就已经被人类填满。来去匆匆的,都是每一个渺小而苦难的人生。
梁也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几乎是哀求她:“妈,您是我最亲的家人,我做生意也好,让您去做检查也好,您不能老跟我唱反调。”
压在心中这些年的话,他终于沉声说出口:“安稳是很好,可我不想一辈子只当缩在粮友胡同里的乌龟。您别阻拦我,您放手让我来撑起这个家吧,行吗?”
如何才能私有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孙娴都没说话,只是背对他,面对窗户,看窗外升起的太阳。
梁也的药打完了,医生过来检查,告诉他虽然可以出院,但身体还需要恢复,短时间内不能抽烟喝酒。
梁也应下,推着母亲走出医院,回粮友胡同的家。
他和昨晚的老板约好了今天下午处理店铺事宜,现在已经是中午,他必须得走了。
孙娴叫住他,硬是给他煮了碗面,让他吃下,才准他走。
走之前,孙娴对他说:“让妈缓几天吧。几天之后妈都听你的,行不?”
出了家门,抬头,哈尔滨的冬天万里无云,阳光铺在地面上,总使人产生某种错觉,认为现在不是冬天。梁也眯起眼,阳光还是虚伪地进入他的眼里,令他躲避不及。
他不由得想到上一个冬天,他偷偷去看杨今的钢琴比赛,杨今追出来走在他身边,那时飘着的鹅毛大雪每一片都温柔。
下午,昨晚喝酒的老板亲自来了店里,帮他把店铺的经营权赎回,也帮他处理好和前两任老板的纠纷。
钱又进了自己口袋,梁也舒了一口气。
送走老板,已经是临近三中放学的时间。很多事情不主动争取就会错过。
梁也先骑车到第二机械厂找了任少伟,说自己晚上有要事,请他来帮忙看一晚上店。
任少伟进了工厂以后人模狗样的,装着工装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梁也看他的样子心里也觉得感慨。人的成长居然都他妈在一念之间。
任少伟爽快答应下来,跟他回了工大胡同,又八卦地问他:“你晚上有啥事儿啊?”
梁也没吭声。
任少伟撞他一下,“杨今吧?”
梁也还是不吭声。
“哎,我没别的意思啊,我从前就说过你爱咋咋,你是我兄弟又不我儿子,我管你爱男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