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这么坏的人?
杨今抱着素描本起身往家门外跑,他要去找到梁也,他要向梁也赎罪。
他要对梁也说,他们一起留在哈尔滨,一起生活在工大的诺言他依然愿意遵守,他会排除万难,只要梁也原谅他。
如果梁也不原谅他,如果梁也不原谅他怎么办……
杨今想不清楚,也没有多少力气,他还没跑出家门就被田金来拽了回来。
杨天勤给了田金来一个眼神,田金来就把杨今摁在地上,让他跪着,杨今想起来,田金来就摁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杨天勤语气不像刚才那样激动,沉下来,也冷下来:“杨今,你搞搞清楚,你能住上友谊小区,能学钢琴,能去澳门读书,都是因为谁?是那个穷小子给你的这一切吗?”
“别说你不在乎,你去问问那穷小子,他在不在乎钱?”杨天勤冷笑,“他他妈最在乎!”
“当年要是他们村的人有钱,他爸至于被我下面的经销商打死?他要有钱,他和他妈在哈尔滨住的地方能连产权都没有?他要是有钱,他能火急火燎在哈尔滨开四家音像店?”
杨今惊愕地抬起头。
杨天勤是怎么知道梁也这么多信息的?
杨今看向田金来。
摁着他的田金来那么用力,脸上的笑却那么虚伪,他说:“杨今,我辍学之前就觉得你俩不对劲儿,去南方时正巧碰到一个梁也在三职高的同学,叫……张……张安,啊对,张安。”
“都是老乡么,我俩就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梁也了,说到梁也就说到你,然后又说到梁也他爸,我这一琢磨,八十年代把咱黑龙江大米往广东和港澳卖的,没几个人啊,除了杨总还是杨总。”
“后来也巧,我正好找的粮食公司的活儿,干得吧……正好也比较出色,一次机会就接触到了杨总。”
掩盖事实的伎俩田金来已经驾轻就熟。
他当然不会说他是春节被姚文静赶出家门后,到梁也店里串通了他当时的小工,一起把店里的钱卷跑。小工告诉他杨今把很多值钱玩意儿放在梁也店里,他就偷了一面小镜子。
遇到张安确实是巧合,从张安嘴里套话是他故意,得知同性恋之上还有家仇,田金来更加兴奋。他拿着小镜子辗转到了澳门,又辗转找到杨天勤。
是杨今和梁也把姚文静带坏的,是杨今和梁也毁了他的爱情,他要以牙还牙,不,他要成倍地还回去。
田金来假惺惺地说:“杨今,我们是发小又是同学,我想着拉你一把,别让你在歧途上越走越远,所以就告诉了杨总。你家条件这么好,你有杨总供你读书,不像我,得自己去南方打工讨生活,你就知足吧,跟杨总好好认错——”
杨今红眼瞪着他,质问道:“你跟我爸说了这么多,那你有没有跟他说,你以前总带着一群人打我?”
“我?”田金来无辜道,“你记错人了吧杨今,我们小时候还一块儿在院里捉迷藏呢,就是长大之后疏远了些,那是因为我家穷,我觉得高攀不上你,我打你干啥呢?”
杨今恶狠狠地瞪着他,而他眼里的憎恶被杨天勤捕捉到,杨天勤骂了他一句:“真他妈恶心。”
他的父亲,他的亲生父亲此刻看他的眼神,如同当年田金来他们在胡同里对他叫着“兔子”时一样,像是在看一个细菌,一个病毒,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
杨天勤皱着五官,对田金来说:“把他那玩意儿撕了!”
田金来伸手抢他的素描本,杨今誓死护着本子。
田金来看了一眼杨天勤。
“打。”杨天勤说。
田金来就伸手扇了杨今一巴掌,杨今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失去了力气。
素描本被田金来抢了过去,杨今再想起来阻拦已经来不及。哈尔滨的冬天好像又来了,素描本的碎片如同雪一样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好冰冷。
杨天勤冷眼看着,冷声说:“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回澳门,把你这兔子病治好,要么留在这里,跟那穷小子恶心一辈子。”
“如果你选后者,杨今,我在你身上花的钱不会白花的,做生意这么多年,我遇到的白眼狼不少,我最知道怎么治白眼狼。”
“他在粮油胡同的家,没产权,我一个电话他家就能没了。他那四家音像店做得风生水起,我一根手指就能让他们都黄了。还有我们家把他爸害死的事儿,我直接告诉他那断腿的妈,顺便再告诉他妈你们俩在搞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