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颉心生不忍,带着些许怪罪的意思,皱眉说道:“老爷子,嬴老爷子!你这会不会太过残忍了些啊?如此手腕,难道就不怕害得他道心崩碎,彻底没了剑修的那份神意?”
原本在凌真先前的“猜想”里。
只要用剑破开了天门,再跨门而入,便可重新返回原本的那个世界。
既是谪仙人,那么理应飞升。
可现如今。
凌姓年轻人仿佛知道了一个残酷至极,但又不得不去接受的真相——就算你当真用剑斩开天门,并跻身至了“超一品”的境界。
依旧过不得天门,回不得家乡。
且只要妄图越界,胆敢触犯那位天尊的无上神威。
那么下场,就注定会像“剑神”孟九孟前辈一样。
死得那么悄无声息,那么莫名其妙!
嬴春的两条胳膊高高架起,哼出一气,“这小子的心境底子扎得够稳,老夫猜他能迈得过这个‘心坎’,不至于因此而坏了剑心……若是迈不过去,大不了就让他当第二个秋金,也找个屋头把自己在里面关上十年!反正在霜刃归墟内的时间流速,我可以随意去调。”
魏颉冷眼看着那个肩披白虎皮的老家伙,暗骂道:“这老顽童,现实里打不过鱼幽琮,倒是在归墟境里把瘾给过足了。谁不知道剑圣是你,剑神一称,则另有其人?这都不是隐喻了,都明摆着的了,也不怕诸葛大帝在旁边看笑话!”
那句——“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放弃,即可活命!”
还有那句——“谁人再敢僭越天道,妄想以如此逆行跨过天门,孟九之死,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两句,代表了天帝神威的话语,其实全都是出自嬴春一人之口。
只不过他用内力故意改换了一种不同于公鸭嗓的音色罢了。
绰号“剑神”的孟九,还有人族的那一位剑道神明鱼幽琮。
后者,曾一剑便削掉了嬴春的两条小腿。
前者,过天门而不得,被嬴春幻化出的那一只金光大掌活活拍死,肉身连同魂魄、元神,全数化作齑粉!
嬴春此举的目的有二。
其一很简单,正如魏颉所思所想的那样,单纯的过过瘾头,装会儿天庭主宰,随手杀个剑神来出一出气。
其二,是意图由此来震慑下那个姓凌名真的青袍年轻人,测试一下这名出身不凡的凌家小儿,在面对重大精神打击的时候,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颓废到底。
用剑斩开天门,便想着能出来?
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便宜事?
世俗之事尚且多艰。
遑论是神仙中人的“天上事”?
想上天?尽管来。
想过门而入?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那座山间的草屋门口,已是满头黝黑长发的秋金,走了上去,同样双膝蹲下,与那一袭青袍并肩。
一模一样保持着蹲姿的秋金,一条胳膊搂住凌真的肩膀,笑容灿烂,“有甚好担心的?大不了,届时我陪你一块儿被拍死,反正到了转世的魂魄都没了。这样正好,是生是死总归不过‘一下’的事情,更加不用害怕了!”
蹲着的青袍客凌真缓缓抬起头来,神情十分肃穆,挑着眉头道:“秋兄,我可没有害怕啊!我只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我一直以为只要天门被打开,那就一切万事大吉。可谁能想到,就算开了门,引落万丈金光至凡间,也无用处,想要离开这里,还需,还需……”
“还需斩了那些天界神明?”
秋金侧目看着那袭年轻青袍,“哈哈,还说你没在怕,不过是一些只会装腔作势的‘小神’而已,你就被吓得站都站不直了?”
凌真被这么一激,瞬间发力,重新站立起身。
再无刚才那种类似垂亡老狗般的萎靡之态,年轻人大声道:“胡说!我哪里站不直了?!”
秋金也跟着站起,平视面前之人,笑意玩味。
凌真嘴唇稍微动了动,沉着嗓音道:“怕确定不怕,只是迷茫,我不知究竟应该做点什么……”
秋金用力重重一拍凌真的肩膀,“提一提心气儿,休要做了十年的我啊!凌老弟,这有啥好迷茫的?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开天呢,我是肯定要开的,可现在咱们知道了,光是开了天还不够,还要对付一下那群飘在门里头的神仙。既如此,那么等到时候天门大开、仙人云集之际,我陪你一同‘斩神’,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