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不知多久,才渐渐转弱。
左若童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陆瑾,叹了一声气。
“瑾儿,你会怪为师吗?”
陆瑾抬起头,双目通红道:“不,弟子从来没有怪过师父。”
“是嘛,可是如果不是为师任性,三一门又岂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不,”陆瑾忙道,“这跟师父无关,都是那无根生……”
“朝问道,夕死可矣。”左若童开口,打断了陆瑾,“这是为师的选择,与无根生何干。”
“可是,如果不是无根生带着李慕玄混进我三一门,又岂会有后来的事!”陆瑾愤愤道。
“呵……”
左若童轻笑一声,抬起头,一双浑浊的老眼望着开始沉沦的夕阳。
“瑾儿啊,你说,什么叫因果,什么叫恩怨,什么又叫天命呢?”
陆瑾低头,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这三个东西,很多人一辈子可能也说不清楚,即便有所感悟,也是懵懵懂懂。
“说不出来?”左若童问道。
陆瑾点头:“嗯。”
“知道为什么吗?”
“请师父指教。”
“呵,因为它们都是一根绳上不同的线啊……”
一根绳上不同的线?
陆瑾仔细思索,渐渐有了一些明悟,但还是不能触及根本。
左若童看着夕阳,缓缓道:“瑾儿啊,当你能够超脱因果的束缚,就会发现,在三一门的事情上,无根生有错,为师有错,李慕玄有错,三一门……也有错。”
“三一门的灭亡,非因为某一个人,某一件事而灭亡,若是如此,我三一门又岂能立足世上这么多年?”
“在你看来,是因为无根生和李慕玄,所以导致了三一门的毁灭,可并非为师自傲,就凭一两个人就能灭亡我三一门?他们也配!”
“难道在你的眼中,三一门竟是如此弱小的传承,如此不堪一击的门派吗?”
陆瑾慌忙道:“不,师父,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左若童凝视着陆瑾,说道:“天命不可违抗,因果无法避免,在三一门这件事上,你若要看清,就得将目光拉远,远在无根生来三一之前,远在李慕玄入全性之前,远在为师修行逆生之前,只有将这些一个个看清,你才能明白为师刚才问你的答案。”
“是非黑白,浑然一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人与万事万物的变化,总是时好时坏,阴阳变幻的。”
“就拿无根生来说吧,天命定他会神明灵,又让为师身怀暗疾,止步三重,仿佛早有注定,一切竟如此契合,仿佛只等一个时机。”
“这是一场试炼,是为师,是三一门,也是无根生,同样也是你的一场老天爷命定的试炼啊……”
“无根生不请自来,以假欺真,可谓任性妄为,他自然有错,但他帮为师证道,于为师而言又有恩助。”
“若是到此为止倒也罢了,谁知因我之去,似冲他们竟又去找无根生,并且以欺绑之事,来引诱无根生,不料却是引来全性杀生之祸。”
“瑾儿,你说说,你似冲师叔此事做的是对是错?”
陆瑾辩解道:“师父,师叔他们只是一片好心,想要支撑起三一门罢了!”
左若童又是重重一叹,似乎感到疲累,“好心……好一个好心,你如今也非年幼,一世修行竟如此痴愚。”
“我三一门有此一劫,实属应该,行事如此草莽,以不正之行,却妄想能以正其事,傲慢无知,以至遭人暗算,若是以天道的角度观之,正是合情合理的结果啊……”
“罢了,不论此事,瑾儿啊,在你似冲师叔走后,你和门人又是如何行事的?”
面对左若童的询问,陆瑾张了张嘴,本想说帮师叔他们报仇,但不知为何又闭上不言。
见状,左若童很有耐心,可谓是谆谆教导,“你与门中弟子去寻无根生报仇对吧。”
“这就是你们犯下的第二个错误,行事鲁莽,冲动任性,全门上下无一人有所当担,三一门被灭,有无根生的因果,但瑾儿,你认为你们就没有过错?”
陆瑾有些不服,说道:“师父,您这么说,无根生没错,倒是我们做错了?”
左若童顿住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应该坚持一点,跟张静清换一下徒弟。
这特么就是个一根筋!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