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热爱观看各类高清4k纪录片的人,苏成意自觉对于这样的场面算不上陌生。
但事实上,只有亲眼见到的人,才能体会到如此奇观是有多么、多么震撼。
船身另一边的韩管家率先叫了起来,他的位置离鲸鱼群最近。
然后是导游同样亢奋的呐喊:
“老天,快看!是须鲸群!”
溅起的海水冰凉,楚倾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有些愣神地转过身去。
落入眼中的景色叫人呼吸一滞。
数条大小不一的鲸鱼在海水中自由游弋,高高跃起,摆尾落下,落入水中时带起一片如雪的水花。
大海是倒过来的天空。
楚倾眠忍不住这样想。
鲸鱼跃出水面的时候,就像是游于天际,似乎可以触摸云端。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千年前的古人一定也见到过这样诗意而浪漫的庞然大物,才会滋生出那样伟大的想象,留下“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的诗篇。
“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苏成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以我们小课代表的习惯,这会儿功夫一定在背《逍遥游》吧。”
楚倾眠刚想回头,就又被他带着笑意制止。
“就这样,别动,我拍张照。”
“好!”
楚倾眠背对着他,点点头,又乖巧地应了一声。
苏成意端起相机,闭上一只眼睛。
其实这种时候,聚焦点原本是应该给到高高跃起的鲸鱼的。
这样的场面实在难得,连出海千百次的经验最老道的导游都罕见地激动起来,不住给韩管家和高叔讲解如何分辨鲸鱼会跃出水面的位置。
但是,苏成意的动作微微一顿,最后还是将焦点对准了楚倾眠的背影。
不管背景里是多么壮观震撼的场景,她依然会是镜头里唯一的女主角。
赏鲸船返航的路上,导游一直很激动地碎碎念着,和游客们表达他的心情。
“很久没见到过这样的景观了,应该说从我开始做导游开始就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鲸跃,真是走大运了!”
“真是的啊!”
韩管家听得频频点头,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海风吹的还是单纯因为太过激动。
就连永远只有一个表情的高叔都点了点头,长长出了口气,显然心潮澎湃。
苏成意和楚倾眠坐在船尾,一张张翻看刚刚拍的照片。
“真是太幸运啦,苏成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背景是p上去的欸,这也太好看了吧!”
楚倾眠趴在他大腿上,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好像有的人刚刚还在说就算看不到鲸鱼也没关系来着。”
苏成意笑了一声,手指试探性地伸到她领子里,后者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像毛毛虫一样缩回她宽大的羽绒服帽子里。
“那看到了当然也很开心嘛,我觉得我好幸运呀。”
楚倾眠乐呵呵地笑起来,被风吹得有些泛红的皮肤看起来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嗯。”
苏成意点点头,目光落回海平面。
真正见到了鲸鱼,才能真正认识到,它们不仅仅是来自世界尽头或历史传说的生物,也不会总与人类水天相隔,时空遥望。
它们真真切切地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在海底,在冰川,在许多不为人知的角落。
庞然大物唱着人类听不懂的歌,孤独而自由地游弋在深海底,见证着地球上的生物更迭换代,鱼尾穿梭过最厚重的历史长河。
在它们眼里,人类大概和其他存活过的陆地霸主没什么区别,普通两脚兽罢了。
所以才会慷慨地在人类期待的目光里,表演一出它们最擅长也最优雅的鲸跃,博得一片欢呼与感谢。
“昨晚吃饭的时候,餐厅的老板和我说,第一次见到鲸鱼的话,可以将心事说给它听哦,它能够听懂的!
老板说他小时候有一次出海,把他最珍爱的玩具掉到了海里,很伤心,于是就对着那天见到的座头鲸许愿。
没想到第二天回到家里的时候,作为渔民的父亲的渔网恰好就捞到了他的玩具!!!”
楚倾眠趴在船边的栏杆上,神秘兮兮地说道:
“苏成意,你说神奇不神奇?”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