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她像以前一样在山里长时间采药,家里全靠爷爷维持生计。爸爸出生后多了很大一笔开销,于是爷爷除了进山采药到山下卖钱外,还得在县里接一些零工。他没读过什么书,能接的活就是些体力活,我听爸爸说他有记忆以来爷爷的背就是弯的,是背负了太多东西被压垮了。”
“奶奶看病缺钱,爸爸读书缺钱……甚至在奶奶过世的时候,依旧缺一笔钱办好丧事。如果那笔钱没有被偷走的话,他们哪至于吃那么多苦呢?”杨小姐喃喃,“到村长家讨公道,被那些村民冷眼旁观的时候,爷爷奶奶就知道他们和闵山村民的关系永远不会缓和,他们永远只能当一个外人。”
“爸爸读书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告诉他,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离开闵山村。爸爸小时候被村民的小孩欺负,他从小就知道爷爷奶奶在这里受的委屈,他刻苦读书,读出城里小孩都比不上的成绩,可是在他离开闵山村前,先招来了村民的嫉妒。”
杨小姐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恨意,左时寒愣了一下:“他们做了什么事?”
“爸爸就读的学校离院子很远,附近山村的孩子都到那个学校上学,从闵山村过去,要走两个小时的陡峭山路。”杨小姐冷声道,“小学毕业那年支教的老师夸爸爸已经完全可以在城里念书了,只要保持下去,去城里的重高读高中完全没有问题。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爸爸就差点被人推下山。”
“左小先生,有时候嫉妒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在原先和你一样不堪,甚至过得比你还差的人突然之间就有了光明的前途。”杨小姐看着远处的民居,黑暗中它们好像蛰伏着的巨兽,“他们未必想过得和我们一样好,但一定想我们过得和他们一样差。”
杨小姐想起自己和哥哥从村民那里租来房子,雇佣他们买菜捉鱼时,村民看到报酬眉开眼笑的表情,好像一个个都是淳朴的老实人。
但如果有一个让杨家失去一切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呢?
他们一定会抓住那个机会吧。
杨小姐漠然想到。
即便他们得不到任何好处——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让过得比自己好的人沦落到和自己一样,就是他们最想要的好处了。
左时寒见多了恩怨,不曾动容。
甚至在听完了杨小姐说的话后,他还是没有改变最初的想法,只不过觉得另一种可能的可能性确实更大了。
“左小先生,有人趁着当年老宅重建的时候把棺材埋到地下,也是完全可能的对吗?”杨小姐问。
左时寒点点头:“有可能。”
“我知道了。”杨小姐说,“我会找人好好查一查的。”
杨小姐说完就转身离开,但是被左时寒叫住了。
她回过头,只见少年站在台阶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看进一口深不见底不起涟漪的古井中,心中仇恨怨怼等一切负面情绪似乎在这一刹被安抚了。
“杨姑娘,我知道你想让人偿还上一代的恩怨,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完全能够理解的事。”
“但你不用那么在意。”左时寒认真道,“你已经和他们不一样了。”
棺材(四)
左时寒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外面墙上靠着一个人,光看身形就能认出那是祝饶。
“你怎么来了?”左时寒问。
“看你太久没有回来,就过来看一下。”
左时寒想了想,好像是过去不少时间了。
“半路上遇到杨小姐,说了一段时间的话。”左时寒道。
祝饶走出来几步,浴室里透出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
祝饶看见左时寒的头发还滴着水,想从他怀中取来浴巾擦一擦,不经意间却看到了什么地方,神色一下子冷下来。
左时寒不明所以地循着他目光看去,然后就看见一张贴在窗户上的惨白大脸。
左时寒:“……”
浴室里设有一扇小窗用于通风,那窗户开得很高,左时寒要踮起脚抬高手才能推开,这个高度原先是为了避免有人偷窥。
但似乎避免不了鬼偷窥。
那只鬼不知道贴在窗户那儿看了多久。
祝饶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左时寒拉了拉他衣袖:“我之前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先前他应该不在那里。”
祝饶冷冷道:“他最好不在。”
说着就要去找鬼算账。
在窗后傻愣愣看了许久的男鬼这下总算反应过来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