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分明就是酷刑。
但是在忍受如此可怖的疼痛时,少年没有哭泣,好像已经熟悉了这种事,只是会因本能发出微弱的声响。
低眉顺眼的仆役举着蒙上了白布的木托盘,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又从上面取下一根针,看上去是要把这根针也刺进少年身体里。
祝饶看不下了,拔出刀就要把那托盘一劈两半,然而他劈了个空,刀身划过的是一团空气。
“靠!”祝饶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是一段他只能看,不能参与进去的记忆。
祝封师气急败坏地在房间里打转,想尽办法也没能让这一切停下。
在又一根银针扎入少年身体后,他痛得无意识间仰起了脸。
那根针刺进去的位置和长度简直是在杀人,祝饶骂骂咧咧,骂声在看见少年脸的那一刻直接止住。
这是他不久前才见过的,掌握着这座鬼墟的“厉鬼”的脸。
刚看到坐在小院台阶上的“厉鬼”时,祝饶心里其实十分可惜,这样一个美人,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呢。
不过眼下局势容不得他胡思乱想,祝饶知道自己此时身处鬼墟之中,而眼前这个纤纤弱质的少年,就是这座鬼墟的主人。
还是有些可惜。
可是生成了鬼墟的厉鬼最后都会走向疯狂,他必须在此将他诛灭。
当然,在交过手之后,祝饶发现自己完全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就是了。
强大的厉鬼脸上没有表情,漠然地注视着一切。
但是在这段记忆里,他目光涣散,神情痛苦,下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脆弱得好像一只被人一点点撕掉翅膀的蝴蝶。
祝饶的心上好像也被刺入了一根长针。
他不忍看下去,偏过头,却发现屏风边站了一个单薄的影子,鬼墟的主人不知道是何时来到了这里,又不知在这里看了多久。
左时寒是在祝饶想要劈断那只木托盘时来的。
他不懂祝饶为什么要为一段早已远去的记忆感到愤怒,他只注意到因为祝饶动作太大,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气愤不已的祝饶根本没去管。
在封师看过来后,左时寒好心提醒他:“你肉身入此,如果放任血就这么流下去,会死的。”
“我……”祝饶看看一边快要失去了意识的少年,又看看冷漠旁观的“厉鬼”,结巴了。
偶线缠住祝饶的小指,左时寒把他拉了出去。
“不要看了,都是过去的事。”
他早就无所谓了。
闯入
鬼墟里的时间正是黑夜,长廊的一侧是未点灯的漆黑房间,一侧又有帘子低垂,挡住了明月辉光,使得廊中黑魆魆一片,好像走上一条只进不出的绝路,尽头就是猛兽择人而噬的巨口。
“其实,我刚刚就想说一件事。”祝饶抬起手,还是有几缕月光从帘子的缝隙照进来,路过的短短一刹使得他能看清绑在自己小指上的偶线。
极纤细的一道,月下有着盈盈辉光,好似一扯就会断。
“你把自己的小指和我的绑在一起,一般这在故事里,是月老绑红线的手法。”
左时寒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偶线,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自己跟上。”
祝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嘴贱了那么一句,在思想保守的明朝鬼魂心里,想必他已经和调息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没有区别了。
也许是因为在那间房间里看到的事情太多压抑,说些玩笑话方才能缓解沉重的心情。
左时寒自然是不知道祝饶心里的感受的。
于他而言,那已经是曾经遭受过的事情中较轻的一件。
左时寒终于找到了左府的药房。
他对左府的布局其实并不熟悉,生时他总是被迫带往一个又一个地方,清醒的时候很少。难得清醒,也总是卧病在床,只能透过只敞开了一道缝隙的窗户去看院子里蓬勃生长的花木。
花草树木长得要比他好,经年累月不是被人像对待人偶一样随意操控更改自己的身体,就是和与他同病相怜的鬼魂待在一起,镜子中照出的总是一张苍白不似生人的脸,左时寒也觉得自己死气沉沉。
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算活着,还是其实已经死了。
推开药房的门,屋内一盏蜡烛已经随着他的心意燃起,左时寒迈了进去,留下一句:“进来。”
祝饶安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