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和春芳楼的惨案在京城引起了短暂的关注,很快又被帝王生辰和各国来使的热闹冲淡。
街头多了不少身着异装的男男女女,引得百姓频频回顾,甚感惊奇。
临江茶楼上,一名少女倚栏而立,晚风拂起她水蓝色的衣裙,眉眼如水墨丹青,莹润的肌肤映着昏黄的光,清透的眼眸中映着万家灯火,却又空漠得如万里荒原。
“贞贞,这外头冷得很,不进来吗?”
一道低沉含笑的呼唤传来,魏贞眸光闪烁,轻快一笑,那张清丽秀雅的脸才仿佛有了人间的温度。
“不冷,比起岁炎,大晟可暖和多了。”
有脚步声接近,一名蓝衣公子手执着折扇挑帘而出,晃动的珠帘投射出斑斓彩光,落在男子的脸颊。
他看着约莫而立之年,玉簪绾发,垂下两条细长的银色流苏,随着墨发微微摇晃。额角的鬓发遮住了凌厉的眼尾,那双桃花眸流转着深情的光晕,俊朗的面容挂着淡淡的笑,却未曾触及他的眼底。
“你素来体弱,若是病了,怕是皇兄不会轻饶了我。”
魏澜站在魏贞身侧,看不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讥讽。
偏过头时,魏贞又冲着他甜甜一笑,“皇叔又说笑,你代替生病的二皇兄远赴大晟,是岁炎的功臣,父皇怎么舍得责罚你?”
魏澜淡淡勾唇,目光落在昏暗的天际和远山,那里是岁炎的方向。
“你父皇近来身体不佳,几位皇子自然是不放心离开岁炎的。这差事,也只要我来担着了。”
魏贞叹了口气,一脸苦恼:“所以啊,有时候我都替皇叔感到不值,凭什么皇兄他们不想来,就要皇叔跑这一趟。”
魏澜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温柔:“你我都是可怜人,若非你六姐装病,你也不必陪我奔波劳累。”
魏贞脸色一僵,似忿忿般低下去头。
魏澜目光淡远,“贞贞,你知道凭什么,都是你父皇的女儿,你六姐和二皇兄就可以任性妄为,随心所欲吗?”
魏贞闷闷的,“因为他们的娘亲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
“不。”魏澜柔声道,“因为他们有个强大的母族。”
魏贞迷茫,“有区别吗?”
“当然有,帝王的宠爱不过是最虚无的东西。你看东宫萧皇后,曾经与你父皇也是伉俪情深,哪怕后来遭到厌弃,诞下死胎后身亡,但有萧氏撑腰,谁也占不了她的后位。”
魏贞眸光微暗,喃喃道:“是啊,曾经父皇也很宠爱我母妃的。”
但是就因为她的母妃是一个小小宫女,所以贵妃可以随意将其溺死,哪怕父皇知道了,也只是轻飘飘地留下“厚葬”二字。
魏澜握住她单薄的肩膀,目光诚挚:“所以,贞贞,这一次来大晟,是你的大好机会。只要你能觅得一位良婿,大晟就是你的后盾,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魏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可是皇叔,我该找谁呢?”
魏澜的声音带着蛊惑,“你放心,皇叔会帮你的。”
魏贞冲着他感激一笑。
魏澜又叹道:“只可惜当年萧皇后诞下的太子死了,要不然哪有你那几位皇兄夺嫡的机会?”
“可是,我听说萧丞相他们一直在找太子皇兄,他们似乎不相信太子皇兄已经死了。”
魏澜轻蔑地哼了一声:“萧青野脑子不清楚,当年那个死胎众人是有目共睹,岂能有假?”
魏贞眸色一暗,一丝不悦和恼怒一闪而过。
又听魏澜感慨:“不过要是那个孩子没死,如今也十八了,有他在,怕是岁炎朝堂都得重新洗洗牌了。”
魏贞不想听他说话,眼角余光瞥见街头的队伍,忽然兴奋地惊呼:“看,有舞龙!”
长街锣鼓喧天,光河流动,游龙腾飞,人群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一袭黑衣的少年郎抱剑而行,挺拔瘦削的身姿如出鞘的利剑,引来旁侧的女子频频回顾,却只挨了他一记冷眼。
忽然有人将荷包投入他怀中,魏玄抬眼,看着那倚在茶楼上含羞而笑的女子,面无表情地把荷包丢了回去,只是力道没控制住,砸得女子红了额头,也碎了心。
晓寒生凑了过来,惋惜地摇头:“多俊俏的姑娘,可惜眼瞎了,竟然看上了你这坨冰块。”
魏玄阴恻恻地盯着他,“皮痒?”
晓寒生哼笑,“你就不能跟殿下学学?你瞧瞧,她怀里的荷包都快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