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是正宫皇后所出,但荣嫔所生的小皇子乃是皇族长子,自然非同小可。
先皇早逝,容氏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也都被容姜逼得自尽的自尽,避世的避世,剩下几个还能在皇城蹦跶的,都是像蕙宁王那般的酒囊饭袋。
容祁幼年时在谢府住过一段时日,也是谢府给了他和容姜庇护,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容祁请谢玉琅为小皇子取字,倒也在情理之中。
扶姜他们几人来时,宴楼内已然座无虚席。满堂华光璀璨,玉盘珍羞,美酒沁香。来往间尽是公侯将相,风声谈笑,料想今日,又是他年在史册上的浓墨一笔。
扶姜照例寻了个偏僻位置坐下,一名管事公公便忙不迭地小跑到她面前,弓着腰,满脸谄媚。
“殿下,您的座位在那儿呢,老奴领您过去。”
扶姜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在钟离越的对面,谢玉琅的身旁。
谢景郁双眸一亮,冲着她挤眉弄眼:“那个位置好!酒也多了几壶,你要是不喝,记得给我送过来。每次叫我哥帮我拿,都讨他一顿骂。”
宗弋却质问:“这是皇上安排的?”
就算是因为扶离成了西梁新皇,也没有理由把扶姜安排在陛下之位,这根本于礼不合。
公公干笑着,眼神飘忽:“这个,自然是皇上的吩咐……”
若真是容祁,他的反应就不会是这样了。
扶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钟离越,冲谢景郁歪头一笑。
“要酒是吧?等着。”
她大步上前,施施然穿过人群,在谢玉琅身旁落座,目光毫不避让地与钟离越相对着。
谢玉琅面露惊诧,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有人请我来的。”扶姜冲着钟离越弯唇颔首,小声同谢景郁道,“我若不来,岂非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谢玉琅眉眼稍敛,似有所思。
宴楼内众人也发现了扶姜位置的不同寻常,一时间无数道目光频频看来,她却还能镇定自若地饮酒赏舞,姿态从容而闲散。
钟离越抿了口茶,端茶的手略微有些僵硬,显然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与旁人的偷偷摸摸不同,他的视线毫不隐藏地审视着扶姜,甚至在对方朝他举杯之时,端着茶盏与她遥遥相敬。
诡异的气氛蔓延着,宴楼内依旧热闹,和乐场面下却是暗流涌动。
容祁很快入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扶姜同众人一道行礼之时悄然抬眼,也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
她穿着一身海棠宫裙,容貌清婉,气质温柔似水,浑然看不出先前与容禄在假山石洞里厮混的孟浪模样。
她怀中抱着一名婴儿,小小的一团,藏在襁褓之中,肉乎乎的脸颊,尚且看不出与谁相似,倒是可爱得很。
许是人逢喜事,容祁那张年轻严肃的脸也难得有了几分笑意,清越的声音传遍了整座宴楼。
“今乃大喜之日,天赐容氏子嗣,恰逢满月之宴,正好与众位卿家同庆。”
众臣们轮番祝贺,一一为小皇子献上了满月贺礼。
轮到谢玉琅之时,他亲自为小皇子点墨洗礼,还为他挂上了一枚云纹玉佩。
容祁脸上的笑蓦然僵住,盯着那玉佩的眼神透着几分阴沉。
旁边的老臣惊讶道:“此物可是先皇后的玉佩?”
谢玉琅声线清淡:“幼年之时,我曾在江南微生氏寄居休养。时年微生氏得了几块暖玉,先皇后便命人打造成福云玉佩,赠与我和两位公主。这一枚玉佩我一直珍藏着,如今还赠小皇子,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众人恍然,纷纷感慨起先皇后旧事,没有察觉容祁的脸色不大好看。
与容妍和容姜不同,容祁对先皇后完全没有印象,甚至对母族微生氏,也不大亲近。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派人送去赏赐,也算是全了体面。
微生氏偏居江南,避世已久。上一次入京,是容姜去世之时,老太爷愣是撑着百岁高龄,带着一家老小,一路坐船入京,当着满朝文武,痛骂容祁忘恩负义。
尤其可见,容祁对微生氏的芥蒂到底有多大。
而现在,谢玉琅却当着他的面把先皇后的玉佩送给小皇子,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荣嫔浑然不觉,还笑着道:“真没想到,我们昱儿还能得到皇祖母的玉佩,有皇祖母庇佑,定然能平安顺遂。”
扶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