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街上已少有人行。
杨寅醉醺醺地从安乐楼出来,爬上自家的马车,昏昏沉沉之际,马车突然停下,外头传来“咚咚”几声。
“怎么回事?”
他掀开了帘子不悦地喝了一声,却见自己的马夫和随从皆倒地不起。
一阵阴风迎面吹来,杨寅伸手挡了挡,借着指缝,瞧见前方白雾撩人的石桥上,隐隐约约出现了几道黑影。
“还我的墓来……”
“杨寅小儿,你掘人祖坟,刨人尸骨,会遭天谴的!”
“身为父母官,你强占山头,欺压百姓,阎王特许我来取你狗命!”
如怨如诉的哭喊声分外凄厉,杨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也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样。
他们衣着破烂,白骨手臂,脸上戴着狰狞的獠牙面具,两侧还有黑白无常二人,手执锁链长剑,似欲斩他头颅,勾他魂魄。
杨寅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下了马车,那黑白无常却顷刻间闪现到他面前,吓得他险些原地去世。
杨寅慌忙掏出了怀里的符箓,咒骂道:“哪来的妖魔鬼怪,本官有白水真人的符篆护体,你们休想……”
话未说完,他手里的符篆便被“黑无常”夺了去,风一吹,那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了灰烬。
“一个江湖骗子,也敢冒充真人。等勾了你的魂,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杨寅脸色唰的一白,立马磕头求饶:“黑无常大人饶命啊!是白水真人,哦不!是那个江湖骗子,是他跟我说屏山是福地,若建造道观,可保我长生不老,飞升上仙!你们要报仇就去找他,要勾魂就去勾他的魂,跟我没有关系啊!”
“你是屏州的父母官,不想着为民除害,反而为了虚妄的私利鱼肉百姓,简直愚不可及!休要废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百鬼”齐呼,一张张狰狞的鬼面具向杨寅逼近,杨寅抱着脑袋尖叫求饶,忽然一道清冷空灵的喝声响起。
“哪来的孤魂野鬼,也敢在本仙面前放肆!”
风似乎静了,那鬼哭狼嚎声也顷刻散去,杨寅壮着胆子睁眼,便见一名仙袂飘飘的女子立于百花之间。月光似乎也偏爱她,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梦幻的银辉。白色的面衣遮挡了半张脸,那露出的眉眼,亦透出几分清冷出尘。
仙风道骨,不外乎此。
杨寅面目呆滞,声音颤抖着:“神、神仙?真是神仙?”
“吾乃百花仙子,见人间有恶鬼作祟,特地现身救你一命。”
杨寅激动地大拜:“原来是百花仙子!仙子仁善,快快帮我除了那恶鬼,还我屏州安宁!”
“那些恶鬼乃屏山百姓所化,你动人坟墓,又害其儿孙,他们岂能罢休?故而今夜告请阎王,连同黑白无常一道来索你的命。若不化其怨气,只恐明日你还是难逃此劫。”
杨寅拼命地磕头,痛哭流涕道:“神仙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啊!我也是受人蒙蔽,我是无辜的啊!”
“你若诚心悔过,我与你指一条明路。”
杨寅急忙道:“神仙请说!”
“屏山道观不可再建,将土地尽数归还百姓。释放百姓归家,且出资补偿那些被强逼为苦役的百姓,以及重建那些被毁坏的坟墓。另外还会需拿出多年贪墨所得,为州县造桥修路,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鱼肉乡里,如此才能保你顺遂平安,无灾无病。”
杨寅面露难色,“这……释放那些百姓倒也不难,只是出资补偿,又造桥修路,是不是……”
仙子的声音骤然变冷:“你若不愿,且等着明日孤魂野鬼将你撕碎吧!”
“不不不!”杨寅立马就慌了,急忙叩头保证,“全凭神仙吩咐!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记住了,神仙不在天上,不在道观,而在你心中。若你心中有鬼,神仙也救不了你!”
清风扬起,那白衣仙子随风而去,漫天花瓣飞舞,阵阵花香中,杨寅猝然晕了过去。
暗巷中,几只“恶鬼”蹲在墙角,瞧见那白衣仙子走来,便齐刷刷地摘了面具,赫然是十四娘、温槿与陈不言。
温槿激动得满脸通红:“这也太好玩了!我刚才演得像不像?”
十四娘叉着腰,风情万种地一甩头发,不满道:“人家就算是鬼,也该是美艳动人的女鬼,都怪殿下,让我穿得破破烂烂的,把我的美丽都挡住了。”
“黑无常”魏玄一边擦着脸上黑漆漆的炭粉,一边面无表情道:“那要不然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