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自叶尖垂落,滴在容姜的眼角,冰凉沁入肌骨,将她从昏迷中唤醒。
疼痛与寒意一道袭来,浑身犹如被剥皮拆骨一般,无法动弹。
她痛苦地呻吟,呼吸沉重得快喘不过气。费了极大的力气翻过身来,她才看清周围的处境。
林木冲天而起,仿佛要捅破天际。四面是茂密的草丛,草叶又长又密,几乎要将她淹没。草丛中还遗落不少断裂的树枝,她的小青锋,以及昏迷不醒的晏长曦。
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容姜咬紧牙根,艰难地握住了小青锋,犹如长虫一样缓慢地往前挪动着,杀意不要太明显。
短短的一小段路,容姜硬生生耗费了半炷香的时间,待她至晏长曦跟前,已是满头大汗,浑身脱力。
她举起握剑的手,颤抖着欲将剑送入他的心口,奈何力气不够,小青锋砸在晏长曦的身上,反倒把他砸醒了。
他同样伤得不轻,脸颊被树枝勾出了血痕,头发也乱糟糟的,衣裳更是脏得不行。
二人对视着,诡异的气氛蔓延着,只闻深山幽谷中清幽的鸟啼。
晏长曦却忽然笑了。
“容姜,你还没死呢?”
容姜双眸漆黑:“你没死,我怎么敢死?”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死了,你就跟着我死?”他浅浅弯起了唇,“你要跟我殉情吗?”
容姜拔出了匕首,“我先送你上路再说。”
晏长曦笑容一收。
二人皆是身受重伤,体力不支,看似是殊死搏斗,却跟街边斗殴的孩童没什么两样。
晏长曦被她按倒在地,手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拦住了那欲刺下的匕首。手掌被匕首划破,他吃疼后稍稍松手,那匕首便刺入了他的肩头。
晏长曦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一咬牙,反而欺身而上,手掌掐着她的脖子。
晏长曦:“松手!”
容姜:“休想!”
“那就一起死。”
两人欲同归于尽之际,林子内忽然传来了几道陌生的呼喊,二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同时松手,跟死尸一样躺了回去。
“哎哟我去,这儿有两人!”
几名男子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地上的容姜和晏长曦。
“这衣服料子倒是不错,看来是有钱人啊。”
“嗬,好重的剑,一定能卖不少钱。”
“别磨蹭,快看看他们俩死了没?”
有人探了探他们的鼻息,道:“死了。”
“是殉情吧?”
“管他呢,死了就拖去喂野狗,臭了可就麻烦了。”
“诶诶诶,又有气了。”
一听要被拖去喂狗,二人齐齐放松了呼吸,接着便被人抬上了推车,不知向何处而行。
身上伤得太重,容姜中途晕了一次,醒来之后,已经身处在一间破了洞的茅舍之中。
两个小女娃趴在床边看她,容姜一睁眼,她们便扯着嗓子大喊:“阿娘,她醒啦!”
一名衣着朴素的农妇擦着手进来,一瞧见容姜,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
“哟,丫头,你醒啦?感觉咋样?”
容姜声音嘶哑:“这是哪儿?”
“这儿是桃花寨,俺男人进山打猎的时候捡到了你跟你相公。”
容姜黑着脸,“他不是我相公。”
那妇人一愣,反而抚掌大笑:“哎哟,那更好了。”
容姜拧眉:“好在何处?”
妇人尴尬一笑:“实不相瞒,我们寨主的妹妹看上了那位小郎君,他若不是你相公,正好成人之美嘛。”
容姜面无表情:“便宜他了。”
旁边的小女娃直言不讳:“阿娘,桃花婶子死过两个相公,一顿饭能吃半头小猪仔,那个漂亮哥哥会愿意吗?”
容姜微微一笑:“甚是般配。”
农妇又扭扭捏捏道:“那啥,姑娘也还没成亲吧?”
容姜忽生不好的预感。
农妇心直口快,直接道:“是这样的,俺们寨主看上你了。他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也娶了三个媳妇儿,但他一眼就相中你了。这两日他一直让我好好照顾你,就等着你醒了,一道成亲呢。”
“……”
容姜稍稍能动的时候,便让农妇扶着自己出去。说是为了晒太阳好得快,实则是为了看看这桃花寨的情况。
没想到情况还没摸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