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有些早,不过冬月,雁留山上已是细雪纷纷。深绿的林子飘着一片白茫茫的白雾,又逢夜暗山路难行,正巧路遇山神庙,兵马便于此处停驻扎营。
几名将领围围坐在山神庙内,一边烤着火一边唠嗑。
“真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的,还有一座山神庙。”
“雁留山可是座名山,有山神庙也不足为奇。只是这附近少有人家,这庙宇也荒废了。”
一名年纪较小的士兵抱着柴火跑了进来,冷得直打哆嗦:“这才十一月就这么冷,等咱们赶到北关,又不知要冻成什么样。”
旁边的老兵满脸神气:“这就受不住了?想当年我跟着殿下去极北猎狼,那儿的雪层比人还厚,满脸的冰碴子,手指都被冻得抻不开……”
“行行行,就那点破事还炫耀这么多年,指不定殿下早就忘了。”
“胡说!前两日殿下还嘱咐我,说我有北地作战的经验,让我多看顾着你们呢。”
“话说回来,这次前往北蛮,殿下似乎心事重重的。”
“哼!北蛮那群崽子,明着归顺大晟,背地里却三番两次地骚扰北关,我要是殿下,我也不高兴!”
“区区北蛮,也配殿下挂心?咱们殿下动动手指头就给他们灭了!依我看,殿下是因为和驸马新婚小别而伤神呢。”
一声低笑从身后传来,“这都被你知道了?”
“当然,我可是……”
那人正吹着牛,冷不丁听到了容姜的声音,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殿、殿下!”
周围的人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老周啊,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就是,可别因为殿下在这儿就不敢说,你刚才不是还在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吗?”
容姜身着戎装,高绾的墨发束着发带,冷艳的眉眼在火光的映衬下添了几分暖意,唇角弯起的弧度都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看来让你吃太饱了,竟然连我都敢编排。”
老周面如土色,又讨好地讪笑着:“殿下勿怪!我们都是瞎说着玩呢。”
其他人赶紧撇清关系,“我们可没说,殿下要罚就罚他!”
“是该罚。”容姜点头,“就罚你当我的先锋军,届时上了战场,由你帮我探路。”
老周双眸一亮,立马就精神了,声如洪钟:“老周领罚!”
另外几人酸得不行,“殿下,老周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这先锋军还是我来当吧。”
“去去去!”老周笑骂道,“我跟殿下多少年了,你们休想挑拨离间。”
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容姜不由得露出了无奈的笑,也暂时冲淡了萦绕在心头多日的烦忧。
有人细心询问:“殿下,是不是这趟北蛮之行不太顺利?”
容姜也没有隐瞒:“北蛮族一直偏安于关外,甚至比靳阳族还安分。却不知何故,这半年来频频进犯北关,我怀疑是受了谁的指使。”
几人立马严肃,“殿下是担心,这背后还有个更大的阴谋?”
“会不会是岁炎国?魏氏皇族野心勃勃,早就盯上大晟了。”
“西梁也不是没有可能,别忘了,当年西梁输给咱们殿下,心里一直憋着这口气呢。”
见众人议论纷纷,容姜反笑道:“好了,原本我不说,就是怕引起恐慌。诸位好歹也是老将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老周也赶紧站出来活跃气氛,背着手装模作样:“就是就是!就算北蛮族有猫腻又如何?怀安军战无不胜,又有我老周带队,必将关外那群小崽子杀得片甲不留!”
众人大笑,亦雄心勃勃地准备北行,将北蛮族夷为平地。
压在心头多日的阴霾散去,容姜倒了杯热酒,跪在了山神像前。
“那便祝愿我们此行顺利,将北蛮驱逐出境,还大晟太平!”
其余几人也纷纷跪下,齐喝:“愿大晟太平,疆土无忧!”
老周挠了挠脑袋,“那我就祝殿下平安顺遂,长命百岁吧。”
几人皆笑,声气豪迈道:“行,再添一句,祝殿下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那一夜风雪呼啸,亦未曾消磨将士的热血。
他们怀着忠义豪情,义无反顾地奔赴北关,刀光剑影和戎马半生中磨练出的一身忠骨,尚未触及那连绵万里的关外长城,便倒在了风雪漫漫的雁留山。
那一年的雪下得很大,却如何也掩盖不了那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