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并不是黑暗生物强得可怕,对方确实拥有能够轻易将他斩杀的攻击,但这并不意味着黑暗生物的能力能够对郑盗夫进行全方位的压制,如果他没有看错,黑暗生物的境界也只是蕴灵境罢了,和眼前的巨大鲶鱼怪一样。
一味和最擅长攻击的敌人比攻击,和最精通防御的敌人比防御,那不是武道宗师,那是纯粹的傻子,所以郑盗夫没有被鲶鱼怪惊人的防御吓到,也没有因为鲶鱼怪一口吞吃了螃蟹怪就觉得它拥有惊世骇俗的攻击神通,如果在禅纞神女的月华加持下,他还不能够战胜同等境界的对手,何谈迈向武道的更高境界?
禅纞没有去看郑盗夫,为郑盗夫加持一束月华便已足够,苦河龙王还未出手,若是连这种喽啰都要她解决,谁来应对之后更大的凶险?
好在郑盗夫没有令禅纞失望,当他踏足苦河中央与鲶鱼怪对峙,她便能够巡视这条波涛汹涌的江河,她还记得沈红温说过会以天风地火大阵顺手磨灭这一条兴风作浪的老蛟,可是苦河龙王似乎不在苦河。
鲶鱼怪的大脸占据半个身体,当它的下半身隐没在江水中,用嘴不断吞吐江水,又亮出一排排的锋利獠牙,仿佛江水下全是恐怖,极巨压迫感,它没有率先发动攻击,而是死死盯着以拳意排开江水的郑盗夫。
“白骨有些硌脚。”
神色无悲无喜的郑盗夫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随着他踩着河床,一脚踏碎了自己缝制的布鞋,淤泥螺旋翻滚,另一脚踏出,露出更多深埋河底的白骨,他仿佛能够听到稚童无助的哭声,更能从骸骨上密集的刮痕看到鲶鱼怪啃食骨肉的痕迹。
“为自己出拳,我的拳意大抵只能够让我有对着阻拦在面前的一切出拳的勇气,为了那些曾经将希望放在我身上的人出拳,我......”
郑盗夫的声音含糊不清,他已经裹挟着淤泥与河水冲到了鲶鱼怪的面前,月华收敛,好似手臂上的纹身,但随着由内而外疯狂激荡的力量,月华碎作点点银屑,又被怒意吞噬,在郑盗夫的双臂留下深深的灼痕。
一拳打在鲶鱼怪低垂的脑壳上,片片黑鳞宛如易碎的瓷器,在郑盗夫的重拳下破裂成飞溅的利刃,刺进了鲶鱼怪额头上的大眼里,也在郑盗夫的身上剐出细密的伤痕。
“曾经有人说郑盗夫是古夏国罕见的武道大宗师,不知道能不能让龙王老爷卖我一个面子,打盹的空隙打个喷嚏降点毛毛雨,解一解百姓的燃眉之急,我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敢面对龙王,我已经被黑暗生物吓破了胆。”
“我一直觉得龙王老爷能和这古夏国的老天爷比肩,行云布雨,是何等的神通广大,我这在普通人眼里无所不能的武夫哪里能够在龙王老爷面前说上话,我知道这不是说不说得上话的问题,而是我这样的纯粹武夫,是不是更合那条老龙的胃口,我和自己说我要韬光养晦,我要......夹起尾巴做人......”
“我知道孩子们都对我很失望,渐渐的对我失望的孩子一点点的不见了,我听说这是龙王的旨意,大家都这么说,但我知道其实大家都在害怕,我甚至不敢承认我其实也很害怕,我觉得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我能够再变强一点,或许我就能够和龙王老爷讨个说法......”
郑盗夫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他汹涌的拳意撕开了鲶鱼怪额头的血肉,可见那如同金属一般的头骨,他的重拳将鲶鱼怪想要张开的血盆大口深深按紧泥里。
“可是我一直练拳,练拳,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什么样的拳头才能够堵上龙王的嘴啊,我告诉自己我要向天外问拳,问一问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我问个屁的拳,我只是想逃离,我再也不敢面对孩子们失望的目光,想要去到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想要躲着黑暗生物,想要躲着苦河龙王。”
鲶鱼怪的四肢重重按在河底的淤泥和白骨上,如同蛛网般的裂缝令它和郑盗夫脚下塌陷,被排开的河水倒灌,只要将郑盗夫淹没,以鲶鱼怪驭水的神通就能够轻易将这压制他的武夫反制。
“少年的我意气风发,拳拳无所保留,后来的我拳拳拖泥带水,满是亏欠,现在的我......”
任由浑浊的河水拍打在自己的身上,郑盗夫收回了右拳,用左手按在企图挣扎的鲶鱼怪额头,高高举起右拳,任由他压制数年的怒火流淌席卷将他的血肉撕裂,没有在乎燃烧的疼痛,朝着那扑腾的鲶鱼怪额头重重砸去,露出的森森白骨被怒火缭出焦痕,他一脚踏在鲶鱼怪的头上坚定道:“每一拳都要问心无愧!”
被打碎头骨的鲶鱼怪像是苦河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