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乱成了一锅粥,不仅有民族矛盾,还有阶级矛盾。
羌人首领和汉人起义军领袖相互合作,一起在凉州攻城略地。
而凉州的那些自认为很有风骨的士人们,在听闻羌人联合底层汉人造反后,直接就带着这些年在凉州收刮的民脂民膏跑路了,留下一些还忠于朝廷的关西武人保护城池。
如果城池保住了,那就是关东士族在雒阳远程指挥的功劳,如果城池保不住,那就是关西武人无能,丢失城池的责任都是关西武人的!
当王溤来到城墙上时,看到的是城墙下数以万计满脸仇恨的羌人,以及面黄肌瘦的汉人百姓。
朝廷在剥削时不会刻意区分被剥削者的民族,无论羌人还是底层汉人,都只是朝廷眼里的耗材。
守城的武将,一个姓马,一个姓韩,都是当地的小地主(小豪强)出身,家里有几十个佃农,几百亩地这种。
这种小地主出生的人,如果是前汉,其实地位还是不错的,前汉的阶级固化还没现在这么严重。
但是在士族崛起的刘秀建立的大汉,即便是小地主也属于被士族们剥削的对象,小地主在士族、宦官、外戚们眼里不过是大一点的耗材。
“先生,您怎么来了?快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姓马的那位关西武将这般劝道,他自称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
不过自称这种事,听听就行了,不要太当真,琅琊王氏还自称是王长炯的后代呢,不是吗?
“读书是为了天下苍生,如果不能为天下苍生谋福,那么读再多书也是白费,我作为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退却呢?”王溤很是倔强,站在最前方想要阻拦叛军攻城。
“如果读书人都像您这样,老百姓又怎么会饥荒到造反呢?”一旁的韩姓武将摇摇头,他见过太多关东士人了,即便是汝南袁氏他也有幸见过,起初他也以为士人都有一种名叫“文人风骨”的东西,后来接触得多了,他才发现,这些士人除了比普通百姓更有文化,其实没什么区别,他们跟普通人一样有着各种人性弱点,比如贪婪等。
即便风评极好的汝南袁氏,这位韩姓武将也见过,可汝南袁氏也跟普通士人一样搞贪污腐败、土地兼并,这让这位韩姓武将一度感觉自己的白月光没了,塌房了,他没想到自己仰慕的偶像-汝南袁氏,也不过如此罢了。
当王溤站在城墙上时,所有的叛军都停下了脚步。
叛军的羌人首领和汉人起义军领袖,都曾经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朝廷的苛捐杂税中艰难度日。
但王溤来到凉州后,每日讲授圣人大道,依靠着自己在王家偷偷学习的一些农耕放牧知识,教导汉人百姓更高效率地农耕,教导羌人百姓更高效率地放牧。
这些知识,王家也是用了几百年才积累出来的,所以绝对不允许外传,中原人和草原人的农耕放牧技术都远不如王家。
但王溤利用自己家主的身份,特地回了一次家族学府偷偷学了点,然后传播给凉州的汉羌百姓。
凉州当地的汉人羌人百姓只见过贪污腐败的关东士人,这一百多年以来,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位真正的全心全意为了人民的好官是什么样子,因此此刻都不忍心继续攻城,担心伤害到王溤。
“王先生,我们只是痛恨朝廷,痛恨那些贪官污吏,并不想伤害您,请您离开城墙,攻下城池后,我们绝不伤害您。”
城墙下的叛军首领朝城墙上的王溤大喊。
“我不想看到凉州百姓自相残杀,你们都退兵,我王溤会向朝廷说明你们的难处,让陛下知道你们是被迫造反,让朝廷不要惩罚你们,你们今后还可以继续农耕放牧。”王溤也对城墙下的造反百姓进行劝说。
“朝廷?狗屁朝廷!我一家人都因为朝廷的苛捐杂税饿死了!老子跟朝廷不死不休!”一位汉人起义军头目大骂一声,然后对城墙上的王溤继续劝说:“您的恩德我们铭记在心,但朝廷里的人各个都是狗东西,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我们绝不相信朝廷会让我们安心农耕放牧,一旦我们停下造反当个良民,该死的朝廷肯定又会继续对我们苛捐杂税,把我们剥削到底!”
呼呼——
寒风凛冽,王溤站在城墙上,他自然也明白叛军说的话没有错,就算他王溤真的上书,把叛军造反的原因说明,让朝廷原谅叛军,朝廷也绝对不可能答应。
但他是圣人门徒,儒家忠君爱国的理念不允许他与一群反贼勾结,但他又知道叛军是因为朝廷的苛捐杂税以及关东士族的贪污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