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绝垂着头,没说话,看起来在天人交战。
陈聿从来没见过人能抖成这样,整个脖颈都是冷汗。
但是汪绝能思考出什么呢?他只是木了五分钟,放空了五分钟,逃避现实了五分钟。
他虚无缥缈地飘在空中,踩不到地,他好像在说话了,但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在你家……”
陈聿耐心地等着,他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比泄露地点更严重。
汪绝说一句话要颤三个弯,“客厅……装了、监控……”
还是有的。
陈聿猛地拉直了唇线,半晌,他狠狠吸了几口烟,刺激的味道直冲他的喉管,他侧头咳嗽了几声。
他老烟枪了,虽然抽的次数不多,但确实从高中就开始抽了,他硬生生咽下,忍住咽喉的痒与痛,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汪绝小心翼翼地说:“……那天,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陈聿忽然笑出了声,持续不断地、低低地笑起来。
汪绝不明所以地看着陈聿。
陈聿领地意识极强,因为只有在家,他才能让压抑了许久的精神稍稍放松下来,没有人盯着他,他做什么都不需要顾忌。
他常常下身围着浴巾就出来,有时掉了也不管。他常常吃完饭,就往沙发一瘫,大敞着睡午觉。
他刷着手机,偶尔会自言自语,看到最新款的衣服,会嘀咕:“这也太丑了谁会买。”
然后那件丑衣服转头就出现在客厅,他猎奇地欣赏着,穿上走几步,对着镜子,点头肯定自己的脸、身材和气质,“果然不是这件衣服正常了,只是在我身上好看了。”
他甚至会自慰。
汪绝一一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陈聿不敢想。
网骗他没崩溃,泄露女团地点他也没崩溃,可当他意识到,这一切、这三个月,他无时无刻活在别人的监视下,他是真的有点想杀人了。
汪绝这一举动,压根没把他当成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看。
只有主人,才会在家里装监控,监视宠物不是吗?观察着宠物一天的吃喝拉撒,生怕宠物自己在家出什么意外,宠物无聊了还会出声逗弄一下。
他真是太低估了汪绝。
陈聿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扔掉,他走过去,狠狠给了汪绝一拳。
汪绝被打得脸侧过去,嘴角立刻破了。他感受到了疼痛,却高兴,陈聿愿意动手,总比沉默平静好。
陈聿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一边说着喜欢他,却在网上骗着他。
一边说着喜欢他,却背地里伤害他。
一边说着喜欢他,却冷眼旁观他因此心力交瘁。
一边说着喜欢他,却丝毫不尊重他。
这样的喜欢,不叫喜欢。
亏他相信汪绝,亏他替汪绝找好了喜欢他这个单纯的出发点,所以轻而易举地原谅了网骗的事。
早该相信汪致的,私生子都是一群卑劣的东西。
这样他就不会落得小丑一般的境界,任人戏弄。
汪绝傻傻地点着头,还以为陈聿是在向他确定心意:“我喜欢的……”
下一秒,陈聿的笑容更大,他一针见血道:“你不喜欢,你只是把自己洗脑了,你只是自我感动,你只是抱着一种很无聊的执念而已。”
汪绝呆滞了几秒,不知被哪个字踩中了他的痛脚,他应激一般地低吼起来,“我不是!我……我是真喜欢你!”
“好,”陈聿看起来有点累了,不想再纠缠了,他说,“那恕我拒绝。”
汪绝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的:“什么?”
陈聿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
你在威胁我吗
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间,汪绝所有生命迹象都消失了,颤抖的瞳孔顿住,急促的呼吸停滞,连喧闹的心跳也静止了,好像被地球的时间抛弃,独立于外世。
他就这么呆了几分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看起来非常诡异,像被拔了电源的机器人。
陈聿从未如此生气过,头像炸了一样疼,他不等汪绝回话,自顾自地宣布判决,“你不用交接工作了,你的东西我会让人放到前台,不要就丢了。”
汪绝还是一动不动。
陈聿不再看,暴戾的情绪压不住,他转身就走。
鞋底踩到了烟头,碾了下,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