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那位主任,不管能不能成,他总得试试。
求人办事,总要送礼。
陈牧成那会儿是要找上档次的店买些营养补品或者好茶好酒什么的,但他被郑元纬带走了,这一来一回,陈牧成没多余的时间用那份心了。
这会儿差不多也到下班点了,他在医院对面买了几条好烟,摸不透那位主任什么时候出来,一秒不敢停地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观察人。
这个隐蔽的位置位于医院几步外的公交站,陈牧成不想让杨乘泯看见他,如果能成,他有那么点默默无闻做好事不留名的意思。而公交站的站牌恰好可以藏住他,又不妨碍他观察从医院出来的人,找那位主任。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眼花缭乱。多亏陈牧成这双眼尖,一掠再掠陌生的脸,终于看见那位主任慢悠悠地走出来,推着山地车和门口的保安打招呼。
陈牧成想等一等,至少等他出了医院这片地界。他站直,集中全部注意力等待片刻后那位主任从他面前经过。
他站得太直了,不遮不掩,这无疑将他在所有人眼里暴露了出来。不过这对陈牧成来说压根无所谓,他面朝着马路,又不是什么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大马路上谁会留意他啊。
可片刻后,一切都是很突然,发生得毫无预兆。
实在是事情本身就很突然,毫无预兆。因为陈牧成怎么也想不到,罗清居然来洛山了。
短短几秒,陈牧成的脑子宕机,一概丧失掉思考能力,仅凭着下意识的身体反应,被嘴巴支配着开口:“妈。”
“妈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呀。”
罗清踩上公交站的台阶,笑眯眯地,突然地,毫无预兆地闯进陈牧成视线里。
她挎着价格不菲的包,穿一件优雅得体的连衣裙,头发经过细心梳理,面孔描眉画唇,就连耳朵都挂了精致的珍珠耳坠,整个人娴静且端庄,这和陈牧成印象里时常疯疯癫癫的她可太不一样了。
也正因此,陈牧成才有机会注意到其实罗清也老了。
她如今年过四十,本质骨相饱满皮相出色,难被岁月摧磨。但大概是她这些年将所有精力心思都浪费在与陈明宏婚姻的周旋上,无心取悦自己。
日复一日,皱纹和白发爬出来,好底子被糟蹋,这下再好的胭脂水粉也遮盖不了岁月在她脸上蹉跎的痕迹,一颦一笑都尽显沧桑。
陈牧成后退两步,下意识将手里装烟的袋子往身后一藏,胡诌了一嘴骗她:“我手机坏了。”
“那妈妈再给你买一个新的。”罗清上前,要拉陈牧成的手,这让陈牧成很抵触。
他在罗清手下缺情寡意,没有感受过那种来自妈妈过于纯粹且丰富饱满到让人颂扬的爱,这让陈牧成对罗清有一种从小到大,彻里彻外,沉默又尖锐,来自神经反射上的抵触。
陈牧成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问:“你来洛山干什么啊?”
“妈妈来找你呀。”罗清没有注意到陈牧成的动作,她的手顿在半空,自言自语道:“妈妈在小泯家敲了好久的门呢,都没人给妈妈开门。”
陈牧成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杨乘泯的家和工作单位的,他也没那个心思琢磨,因为按照罗清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只要她想知道她总有办法知道。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话到这儿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罗清在杨乘泯家找不到他,才来了杨乘泯工作的医院。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陈牧成碰巧为了蹲那位主任在医院外留下来让罗清看见,罗清很有可能跑到医院找杨乘泯。
这更恐怖,毕竟当年罗清对陈明宏感情患得患失的不信任起源,就是因为杨东出轨多了个孩子。
那些令罗清精神错乱举止失常的起源皆因杨乘泯而开始,但那时候杨乘泯还小,罗清那时候不会伤害他,不代表过去这么多年,罗清见到抽条成人有事有业的杨乘泯不会失控。
是了,是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孩子也有好好生活的权力吗。
是了,是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孩子也有好好长大成人的资格吗。
是了,是了,这不公平,破坏别人家庭的孩子就应该公之于众,活在下水道像只老鼠一样遭人唾弃。
太恶毒了,罗清是能说出来这些话的。
陈牧成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庆幸他在医院外留下来,被罗清看见,天时地利人和,才得以避免了这桩即将对杨乘泯造成极大影响的丑事的发生。
为此,在杨乘泯还没有出来前,陈牧成想让罗清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