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
一只手张开贴上去,他的脸和他刚刚死了一遭从鬼门关回来的手一样凉。
“饿吗?”杨乘泯问他,慌乱着动作去倒水。声气有些破音,有些嘶哑,有些粗粝。这两个字,像在嗓子里抹了沙子,埋了土,磨一遍砂纸。
陈牧成耳朵上的助听器还在,什么都能听得见,他没有回答,只是手贴得更用力了,竭力想要给他传递一点体温。
“怎么睡在这里。”他没接水,只是问他,自然又平和,仿佛只是在聊今天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还能睡在哪里。”杨乘泯回答他,也是同样的自然又平和,仿佛从没有分开过,从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过去一晚而已,只是一晚没有见到而已。
陈牧成的手往上走,轻轻缓缓地摸一遍他的脸:“医院的床太小了。”
“那我们回去吧。”杨乘泯说。
陈牧成有好几秒没有开口。
其实也不奇怪。
时间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看似是在悄无声息地往前走,却能在辗转的日日夜夜里将人颠覆性地驯化,从里到外抽筋拔骨地改变掉一层。以前执着的东西,以前执着的人,现在长大了,倒也没那么多想要了。
同样,死亡的力量也是。只有在死亡面前,人才能真切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只有经历一回死亡,只有感受过灵魂离开身体,飘到半空中又返回躯体的记忆回溯,人才会变得无比温顺和理智。
陈牧成是真的,一点跟杨乘泯耗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慢慢擦过杨乘泯的皮肤,轻轻说:“你知道只要你结婚,我就一定会来。那你把我骗回来,是想做什么呢?是因为你知道了你弄坏我的耳朵了吗?还是当年我走了,你恨我恨到必须要把我一辈子都困在这里才能解恨。”
“既然恨我,何必再这样把我绑在你身边呢。让你折磨,让我也折磨,是真的就想一辈子和我这样互相折磨下去吗”
“你说让我把我欠你的还完,其实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也没有能还你的。”
“我不怨你,什么都不怨你,你也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