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踏浪而来，踩出步步涟漪，拖出一条长痕。海水在两旁燃烧，滔天的火炮震耳欲聋，船摆下的血水越发浓郁。
在一众红毛鬼惊讶的目光之中。
隆正桐拉着一把月圆弯刀，猛然坠地，甲板嘭一声被踩开了一个裂洞。
那双暴戾无仁的目光在那堆红发尖牙半缺人型的红毛恶鬼中穿梭，衣袖一抹嘴角：
“管事的是哪个？”
恶鬼群中，一个穿着唐装的红毛惊恐地探出头来：
“你……陈芝龙？你还没死？”
隆正桐定神看了他一眼，喃喃自语道：
“他不是……”
正想着，后方突然涌来一阵强烈的杀意，身子下意识往后侧一松，一道刀光恰好沿着隆正桐躲开的位置扫了过去。
身后那偷袭的红毛鬼面目狰狞，比隆正桐高出半个头，一刀劈空后，毫无迟疑就是抬手第二刀直直劈来。
弯钩刀如月，一挡，一卸，太极刀锋的柔劲顷刻间卸去了一个头颅。
浓重的血腥味一瞬间就引爆了这架只放响炮未近身肉搏的楼船。
“上……上……”
明明都是人样，行为却如饿狼恶鬼一样，疯狂往隆正桐身上涌去。
大喝，怒吼，弯刀扫出黑影，黑影拉着血丝，然后是数颗头颅被高高抛起。
哪里人多，隆正桐就往那个方向去冲。
刀光剑影在眼前穿梭，筋骨血肉在身边四溅，火药重炮那震破耳膜的轰鸣，此刻如同战鼓奏乐般激发杀意。
连隆正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做的事，毫无目的。
重生之后，他第一次如此地，毫无目的。
血红的双眼一下子就靠近了那穿着唐装的红毛，扯着衣领，弯刀压在项上：
“管事的，是哪个？”
无人能够在这种气势下，不本能地说出心里的话。
那人轻轻一指，不远处的另一架楼船。
手指刚伸出，又一个翻着白眼的头颅被高高抛起，血水又添半壶。
那双眼角都是血沫的鹰眼，猛然瞪向远处的楼船。
止不住的杀气爆裂而出，把那差不多半海里开外的人吓得冷汗直冒。
右脚踏地，身影如飘鸿而去，弯刀所到处，无一不是血流成河。
隆正桐张开双臂，高高跃向空中，如猛禽盯着自己的猎物般扫视身下，一道气流从身后涌出，又是一道流光飞身而去。
同一时间。
那边船上，颤抖但坚决的命令下达：
“开炮！”
二十门海炮在楼船下端往后一抽，镶嵌在船体上复杂的红色斑纹隐隐约约现出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光。
一缩一伸，一缩一伸……炸出来的黑铁球烫得能将空气融化，划出精准的抛物线，全往隆正桐这一个点飞来。
“桐哥？！你……！”不远处的福船上，侯旭已将头探出到极限，死死地盯着这边。
“龙哥，冷静！龙哥，冷静！！”
另一架福船上的陈芝彪离得更近，但此刻才跟上隆正桐的步伐，看到这一幕后撕扯着喉咙大叫了起来。
在空中的隆正桐瞳孔一缩，突然晃了晃神：
“我……”
隆正桐左手挡在身前，右手往下一刀，拦腰将身后的楼船夹板切出一道沟壑。
铺天盖地的铁球在身前爆炸，刺目的白光让所有人瞬间闭眼。打了四个时辰，这是最后，也是最重的一次火力。
那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身影消失在那白光之中。
“启动气流炮，启动气流炮，撤退，撤退！”
“启动气流炮，启动气流炮，撤退，撤退！”
……
四道红色的烟雾窜天而起，在空中散作白雾。
三架黑羽楼船背后同时现出一个扭曲的光球，光球中央的气流像是没有止境地被吸入。船底下，三角状的红色晶体开始剧烈旋转，血管状的黄铜钢管，烫得直冒烟气。
三秒后。
嘭，嘭，嘭！三声巨响！
三架吃水两千料以上的楼船一瞬间就被气流推起了速度，船底几乎是要飞离海面。只一个恍神间，迷雾域内，就彻底没有了踪影。
炮声戛然而止。
染红的海面，残骸断木四散。
一分海浪，一分火焰，一分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