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选择时的那份失落,也将充斥在将死之人身上。
宋霖妄图在父亲的眼中看到哀伤与悔恨,可惜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朦胧的泪眼中,竟满是男人漠然的神色。
宋霖气息微弱,强撑着的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甚至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抓住面前之人:“父……父亲,为何如此轻易舍弃孩儿?”
“您是真的……真的不疼孩儿……讨厌我。”
短短的两句话,宋霖说的断断续续,像是耗尽了力气,在还未碰到宋文安的时候,手就垂落下来了。
而只下面一句话,宋霖便彻底死心了。
“贱民而已,并非我儿,何谈疼惜?”
宋文安的视线落在瞪大了双眸,满眼不可置信之人身上,而后冷漠开口:“你不过是你母亲与他的表兄生下的孽种。占着我儿子的身份多年,本王没掐死你,已经算是仁慈了。”
此话一出,宋霖下意识摇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紧接着,宋文安不屑开口:“那年冬日,你娘被我暗杀投湖的前一夜,躲在桌下的你,不也听到了吗?府中其他孩子都死了,留你一命,也是为了时刻提醒我报仇罢了。”
“宋霖,在你对你表舅心软的那一刻起,你我仅剩的那点情谊就彻底消散了。”
躺在床上的人,双目通红的死死瞪着宋文安。
他以为母亲和表舅,是在与父亲生下他之后,才苟合在一起的。
宋霖当初还以为娘亲是羞愤自杀的,未曾想过是被宋文安杀害的。至于表舅,在一次贪污案中,本该处死的,也是他念在母亲的份上,帮表舅找了替死鬼,送其离开。
不过那个男人也没逃过一死,出逃的时候,马车不慎坠入悬崖而亡。
过去的一切,他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不曾想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
宋霖一时间乱极了,脑袋也越发昏沉,内心好似被凌迟般,早已鲜血淋漓。
他觉得自己是该恨的,可又该恨谁呢?
恨母亲将自己这个野种带到世上,恨面前杀害生父生母的仇人,还是恨宋文安瞒了自己那么久?!
宋霖因着情绪激动,体内的毒迅速的游走在血脉之中,口鼻中都流出鲜血来。
他瞪大了眼睛,缓缓说出最后的遗言:“父亲,你瞒的我好苦呀!”
“早知如此……我宁愿,宁愿被你掐死。我以前觉得您偏心,没想到是我不配。儿,儿想和娘葬……葬在一起。我要亲口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我。”
说完这话以后,他死不瞑目,就这样亡故在宋文安面前。
死前脑海不禁回想着过去的种种,难怪父亲对自己没什么耐心,从不愿教自己骑射和书画。
从前以为父亲是对他严厉,总是打骂,这会儿才明白,那都是因为怨恨。
难怪当初自己收到传信,下令杀害宋锦棠,而后她的死讯传来,父亲会如此生气,险些一剑差点杀了自己。明明在他看来,父亲痛恨所有至亲才对的。
宋霖从前想不明白的,如今都已然明了。
他临死前才发觉,自己可怜的一生,并无魂归之处,只求宋文安看在父子一场,将他和娘亲葬在一起,也算是死而有归。
他将匆匆的人生,活成了笑话一样。
这一路,宋文安护着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她——宋锦棠。
宋霖死了,宋文安为他合上了眼,但没有按着他的遗愿去做,而是叫人将他葬在一处风景好的地方。
因着这番败仗,接下来的几次战斗,陆川等人如今已经攻到了狄族境内,直逼王宫了。
在宋锦棠怀孕满五月的时候,边关来了一位所有人都未曾料想过的人。
“小棠儿~”
正准备用膳的宋锦棠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小棠儿!皇爷爷来了。”
直到这个声音再次出现,并且越来越近,她才确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于是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外走。
宋旻皓迈步入了屋子,迎面就见大着肚子的宋锦棠朝自己快步走来,吓得他急忙往前赶。
他双手扶住了宋锦棠,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禁叮嘱了两句:“你这孩子,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冒失~”
“平日里要小心身子,走慢一些,遇事可不能太着急了,千万要当心。”
宋锦棠震惊之余,还有些许激动,毕竟她已经有五个月没见到皇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