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抬手为她拭去眼泪,温声说着:“你的难处,我明白的。这事你也无可奈何,百姓于城外恳求处置宋文安等人,这是最后一点念想了。”
“皇权与民心,皇爷爷在难以抉择,但你要相信,这件事一定会得到妥善处置的。你累了一日,又受了惊吓,我们先乖乖睡觉好不好?”
宋锦棠仰头看了眼陆川,他回来以后,自己才觉得安心了许多。知道他一直担心自己,这事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解决,她也只能听陆川的好好休息。
这一夜,大家睡的都不太稳。
翌日,宋锦棠送陆川上早朝,恰好与罪人的宋文安遥遥一见。
两人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只是宋锦棠很快就背过身去。她不敢再看,也不愿再看。
宋锦棠回了寝殿,母亲很快就来了,如今孟以柠快要生了,未免冲撞了,东宫之中,大家都不敢谈论朝中之事。
昨日,慕韵诗也是夜里才知道宋锦棠出宫的事。
见着女儿无事,慕韵诗才放下心来,只是母女俩没说上几句话。外头便有宫人来报:“娘娘,外头乱了!”
“好些女子手拉手,一起朝宫门来了,凡是遇见侍卫阻拦的,她们见着刀口就往上撞,眼下外面围了不少人,宫门已经关了。”
慕韵诗作势起来就要去看,现在宋旻皓他们还在上朝,怕是来不及过去。
宋锦棠自是跟着一起去了,还特意吩咐人别告知孟以柠。
匆匆来到宫门处,只见外头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大多都是女子,甚至有些世家女子也在其中。
宫门前由侍卫用身躯筑起一道道墙,刀也全都收起来了。
不远处肉眼可见一段三尺白绫,一个个女子纷纷刺破手指,上前将血印留下,纷纷高喊:“处置逸王及其同党,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宋锦棠看着这一幕,浑身发冷。
一眼望去,这人间,满目疮痍。
直到宋旻皓带着朝臣而来,罪魁祸首也被带到了大家面前。底下的情绪愈发激烈,骂声不断,夹杂着哀求。
她们在祈求自己的君主,也可以给她们一个公道。
饶是心狠手辣的宋文安看了,瞳孔都不由得为之一颤,他或许都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害了那么多人。
宋景烨抓着他来到城墙边,怒声说:“你看看!她们奉你为君,而你是怎么做到如此狠心,让她们家破人亡的!”
其实宋文安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还未来得及说。看着下面的人,他哑然地偏过头去。
良久,他含泪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闻言,宋景烨哽咽的看向他:“你一句错,能平息她们的苦难吗?这千千万万的女子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面对哥哥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僵持之际,宋锦棠含泪走上前跪下,众人见到,纷纷下跪,宋文安自然也被押上前,与宋锦棠并肩跪着。
“求陛下处置宋文安,臣等并非挑战皇权,只是法与不法,该有定论。这事拖了太久,太多人因此而痛苦和绝望。难道真的要让您的子民拖着一副皮囊苟活于世间,成为行尸走肉吗?”
宋锦棠虽然在说话,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在求陛下做主,在求皇爷爷处置自己的小叔叔。
这份情感很复杂,一个对你好的人,却是破坏无数女子幸福之人。
她恨!恨他为什么要如此,恨他恶毒的对待别人,却无法因自己而恨他。
周遭安静了许久,宋文安跪下磕头道:“臣自知罪孽深重,此罪本当夷三族,九族流放。可臣想用免死金牌,换臣之至亲而活。”
此话一出,周遭的目光看向他,似是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臣上有父兄,下有子侄。求陛下网开一面,不要为难臣的至亲。”
他没有子嗣,没有王妃,至亲不过寥寥几人。做出这个决定,是他唯一能够为家人抵挡些许流言蜚语的机会了。
宋旻皓红着眼眶,仰头看向天空,如此才不会在众人面前落下泪来。
几息之后,宋旻皓叹道:“罪犯宋文安,证据确凿,遂贬为庶民,自皇室玉碟除名。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其同党名单不日公布,全数秋后问斩。”
话音落下,叫好声此起彼伏。
他含笑落下一滴泪来:“草民宋文安,叩谢陛下隆恩。”
宋锦棠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是不知为何笑不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