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勤政殿。
凌景傲靠在龙椅上,尽管桌子上还有一大堆奏折没有翻看,此时的他已无心去翻阅,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太监,唤了声,“连城”
赵公公闻言不敢怠慢,忙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来到近前,躬身唤道:“陛下”
“殿内现在就你和朕,不必拘礼,来,陪朕说说话。”凌景傲坐直了身体,冲他招招手。
赵连城受宠若惊,“陛下,奴才不敢坐,站着就好。”
凌景傲威严的目光扫向他,“朕让你坐,有何不敢?”
“是,老奴这就坐。”连城心里的小鼓敲得噼啪乱响,半坐在椅子上,小腿藏在袍子里轻微颤抖。
陪说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弄不好小命没了。
凌景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别敷衍朕,朕要听真话。”
连城连忙应是,“老奴不敢。”
凌景傲瞥他一眼,“朕看你敢的很,朕有那么可怕吗?在朕身边待了二十多年,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别以为是你谨言慎行的结果,是朕已习惯身边有你。
做王爷时羡慕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真正坐上了才体会有多么不容易!
屋里能说话的人就你一个,而你这个老滑头,还总是敷衍朕,真是孤家寡人啊!”
皇上说着又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似乎在体会寡人的滋味。
“陛下励精图治,在您的治理下,大央国一片繁荣,老奴有幸在陛下身边侍奉,但是老奴不懂朝政,有些话不敢乱言,绝不是敷衍陛下。”
赵连城的心渐渐平稳下来,是啊,陛下是个少有的明君,自己太小心反而招来不满。
凌景傲轻哼了一声,明知道他的话吹捧居多,却也很受用。
“看上去是繁荣发展,可惜出了叶家通敌叛国一事,令朕百思不得其解,也更忧心朕的百年之后……”
连城想了想,试着问:“陛下,您是觉得叶国公一事另有蹊跷?”
凌景傲靠在龙椅上的身体微微前倾,“这几年没事的时候,朕经常会细想此事,越想越觉得另有阴谋。
朕知道紫珏一直在查找证据,此次回京并没有提起,估计是没什么进展,或许对我这个父皇失望了吧?”
连城低垂着头,鼻尖已渗出丝丝细汗,这样与皇上说话实在是压力山大啊!
“洛安王胸有丘壑,识大体顾大局,他一定能体会陛下的难处,此次回京也来看您几次了,而且他举荐的明文举,确实不一般。
解决了南方一直以来困扰的水患问题,陛下必将为后人所传颂,可见洛安王还是为陛下解忧,胸怀大央的。”
提起明文举,凌景傲眸中闪过一抹亮光,“明将军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可恨的是有人想让他死。”
连城刚稳定下来的身体,又禁不住打起颤来,陛下今天是怎么了,为何与他说这些?他一个奴才哪懂朝政?更不敢乱议呀。
只好装作听不懂,垂头不语。
瞧了眼低着头,像个受审之人坐在那里的连城,凌景傲暗叹一声,找个随便说说话的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与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温柔美丽的女子……
忽然站起身。
惊得连城忙从椅子上站起,因为太紧张,身后的椅子晃了晃才稳住。
“陛下……”
“没你的事了,朕要一个人出去走走。”凌景傲摆了摆手,整整衣袍,阔步向殿外走去。
连城张了张口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皇上要去哪里,望着那个孤寂的背影,不知何时已少了往日的挺拔和伟岸!
收回目光,连城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暗道一句,“做皇上不易,做侍奉皇上身边的太监更不易呀!”
出了勤政殿,夕阳的霞光映在那张已不年轻的脸上,刚毅的线条变柔和了几分。
霞光为御花园的美景,晕染了一层朦胧渐变的色彩。
曾几时,帝后携手共赏这园里美景,那些柔声细语关切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而今,花还是那些花儿,只是少了可以驻足的那一朵,再美的色彩在眼中都成了一个颜色。
凌景傲快步走出御花园,转向西院那所偏殿。
偏殿内,叶皇后素衣素发坐在桌边椅子上,霞光盈满窗棱,却遮不去殿内的清冷。
两天前,珏儿再一次来到这里,说出的话如一块石头落在心里,让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