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家门口时,忽然看见父亲从家里出来,看见志峰就愣住了,问他:“你不是说不能回来么?”“……”志峰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支吾着说:“今儿……有时间……明儿就得走……”“那还用回?”父亲接过他手里的大米袋说:“还没吃吧,你妈在做饭。”正在舀饭的母亲听见志峰回来了,快步从灶房里出来说:“峰娃儿回来了!没吃饭吧,妈给你舀汤!你饥了吧?先吃个包子!你想吃菜包还是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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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峰确实是非常饿了,中午在车上只干吃了一包方便面两根火腿肠,这时闻到香味的肚子早就“咕噜噜”地鸣响了。他说:“豆包。”母亲就给他拿一个豆包给他,他放下两壶油接过豆包,母亲说:“还烫哩,掰开,掰开凉的快!”志峰掰开豆包,吹吹热气就大口大口咬着吃,不一会儿就把一个豆包吃完了。母亲说:“喝汤,喝点汤再吃个肉包!”说着给他碗汤,志峰端起碗喝了几口,母亲又给他一个肉包,他接过来掰开就吃,不一会儿又吃完了。母亲说:“吃菜,吃菜!”
桌上是一碟带鱼、一碟莲菜,一碗酥肉、一碟花生,汤是红豆小米汤,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母亲一个劲儿让他吃菜。母亲问他:“你放假了?”父亲说:“不是都给你说过么,他都不放假!”母亲说:“哦——看我真是糊涂了,那你是请假了?”志峰说:“过年过节都不叫请假。”“那你是——”母亲一脸疑惑地问。志峰说:“今儿我歇班,有时间回来,明儿就得走。”“明儿就走?”母亲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看着志峰说不出话来。父亲说:“以后象这就不回了,这么远回来没歇一天又走了,不值顾回一回。”“嗯。”志峰吃着菜答应着。母亲说:“回就回了,大过年——哩么!在外头吃不好么!你单位伙食好不好?”“不好。”“那就回来,回来妈给你拿好吃带上。”
吃完饭一家人都看电视,母亲又问他一些“火车几个人开?”、“你上班都干啥?”的老问题,他还是一一作答。父亲沉默着,没多少话。邻居听说志峰回来了,就过来问这问那,志峰也一一回答。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志峰就要走。母亲给他装了两大袋子吃的,让他先吃冻肉,带鱼,酥肉,豆包,莲菜吃多少夹多少,馍不能包太严实。送他出来时,母亲试探着问:“在那儿谈对象没?”志峰说:“没。”“你给你师傅留个话儿么,叫人家给你留个心,给你瞅个合适的,都不小——了,啊!”“嗯,你都回吧,我走了。”志峰答应着走了。邻居问:“峰娃这就走啦?”母亲说:“他都不放假,歇班儿回来转转。”
走到路口拐弯时,志峰无意间回头看见母亲还在原地看着他,母亲朝他招招手,阴沉沉的天空下母亲瘦小的身体愈加瘦小,鬓角的白发好像又多了些;父亲也站在门外看着他,好像也瘦了些,脊背有点儿躬。他心里又涌起一阵酸楚,他强忍着快步走了。
回到宿舍,李广躺在床上拿手机跟别人说话,边说边笑:“好,好,那样就最——好!”说完话,挂断手机问志峰:“你回家了?”志峰说:“喔。”“昨天回的?”“喔,你不回?”“回!坐汽车也回!”李广说着已经起身拿东西准备回家,又问志峰:“唉,你现在不是打预——备了嘛,你也敢回家?”“过年没人请假,不会叫班。”“没人请假是没人请假,就怕有人捣鬼!”“捣鬼?咋捣鬼?”“有人不想走就不接短信,或者跟值班员说好放在预备上不走,要是你肯定不行。”说完就走了。
志峰躺在床上又开始发呆,李广最后那句话“要是你肯定不行——!”在他耳畔回响。别人都行,就他不行,别人都比他行!难道自己就是个无能的人?最无能的人?他又想起母亲、父亲,想起家……他把被子一拉蒙住头一动不动。
传呼的响声把他惊醒,是叫班了,16:20的2817次。他这才觉得饿了,就拿两根油条吃了,又拿一块枣高馍吃,吃完又躺了一会儿去出勤。
白师傅正在写手账,看见志峰过来,就问:“你叫吴志峰?”“喔。”“你跟小裴是同学?”“喔。”“小裴现在会得多——啊,越来越老练了!”出完勤接车,试完车等出库。白师傅问志峰:“你现在打预备了?”“嗯。”“你原来是幺幺车的?”“嗯。”“管账的?”“嗯。”“管账的都是司机长的底细,还能打预备?”“……”志峰不知道怎么回答。“听说你把车上的电奖‘黑了’?”“没——没有,我没拿。”志峰急切地说,声音里有点儿急切,面向白师傅,激动地说道。白师傅说:“我看你挺老实的,咋能干那种事?肯定不会是你。”志峰又说:“不是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