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听筒压抑着咳嗽出几声,这才将手机搁在耳边前,嗓音沙哑地问:“什么事?”
“……”
“钱我已经在筹了,兼职店的老板已经同意先将半年的薪水预支给我。学校奖学金和竞赛奖金我一分没动全存着,能支付大头。”
“……”
梁圳白缓缓捏紧手机边缘,眼眸阖黑泛深,继续说:“剩下的钱也不用担心,我还有几个亲戚,借一借也能凑得出来。”
“麻烦您先将明天的手术先安排了,费用我一定尽快补齐。”
挂掉电话,他无声长出一口气,没挪地儿,就这样腿撑着地倚墙,拧眉继续冷淡地反复翻找通讯录,企图再从中滤出一两个能够施舍钱财的人选来。
梁圳白没有朋友,身边能够联系上的亲戚却不少,一个个翻找出电话打过去借钱,没有一个肯松口借的。
脾气好点的委婉开口让他另找他人,脾气不好的则对着他破口大骂,说他不识好歹,自己家穷酸破落也就算了,还要不安好心拖着亲戚一块下水。
污言秽语将梁圳白整日浸泡着,但他不在乎,尊严这种东西,在失去亲人的痛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下午近几十通的电话,梁圳白全打给了一个号码。
那人是老太太最念叨记挂的小儿子,也是他的亲叔叔,考上了体制内的铁饭碗,最近的批审红头文书刚下来,马上要风光高升调任去当镇长。
也许是被他的电话扰得烦不胜烦,梁宏远终于勉强同意在单位楼下的咖啡馆见一面。
两相落座,他身上那身价格不斐的簇新西装和梁圳白洗得发旧的牛仔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初梁宏远只想随便给点钱将人打发了,并不想沾染这麻烦事。他正处在升职的要紧关头,一举一动都要低调行事,不想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然而梁圳白黑色棒球帽下的眼皮轻掀,轻松一眼就识破了面前人的意图。
众目睽睽之下,他冷硬着腮,膝盖坠地,直接当梁宏远的面跪了下来,并且在他着急忙慌地想要将他搀扶起来的时候,手背青筋突起,紧紧反摁住他的手臂。
钩子似的丹凤眼划出道锋利的弧度,梁圳白淡淡地吐露出几个字:“你单位好几个同事都看着呢。”
“如果不想明天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话,你大可以继续敷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