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妹回到家,搬了竹梯子,爬到墙头,把李双琴厨房的电线给剪了。放米的缸子也锁到柜子里去。没装到米的李双琴找来铁钳撬开锁,哐哐当当地把缸里的米全都装走。
晚上,灯点不亮了,李双琴沿着线一路找,找到剪掉的地方,自己搬了竹梯子,把断口接回去。
放牛妹刚走进家门的时候,看见李双琴的厨房灯光漏出来,米香和肉香一起飘出来。以往李双琴每回炖肉的时候,都会在锅沿塞上布,好掩盖住味道。味道飘出去了,就不得不给江茂伟和放牛妹家都送一点,否则容易遭人口舌,吃独食。今天她故意揭了锅盖,让味道飘出去。
放牛妹站在天井边上叫桃之。桃之从上厅的厨房走出来,疑惑地看着放牛妹。
“你也是她家的人,他们在吃肉你凭啥不去吃?”
放牛妹走到桃之身边,伸手戳桃之的额头,然后推着她往李双琴的厨房走去。李双琴和小喆坐在桌子上,看着门外的她们。桃之转身要走,放牛妹拉住她,理直气壮地说:
“走什么,你进去拿了碗筷,坐下来吃。”
放牛妹把桃之拖到桌边,若无其事地转身要去拿碗筷,李双琴站起来,冷着脸说:
“我没做她的饭。”
难堪的桃之眼睛里噙着泪,转身跑出去。放牛妹和李双琴吵闹的声音爆发出来,随即小喆也大声地哭了起来。
跑到河边的桃之,默默地流泪,默默地听着流水潺潺的声音。白色的月光晒在干涸的河坝上,她的影子映照在白色的石板上,恍若白天。
“妈妈,我想你。”
桃之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呜咽的声音随着水流声消失了。妈妈也在看月亮想她吗?一定是的。桃之在心里笃定妈妈也在看月亮,也在想她。
“你会来看我吗?”
月亮没有回答她。风吹干桃之脸上的泪,收缩的泪痕微微灼痛了她脸上的毛孔。
“爸爸也去了深河市,你们会遇见吗?”
河中的月亮盈盈的在动,仿佛有话要说,却什么也没说。
“爸爸欠了好多好多的钱,他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桃之歪着头呆呆地看着水中幽魅的水草,晃动的水草像在招手:
“来呀,水里很舒服的。”
桃之的双脚不知不觉中迈入水中,一步一步地往深处走去。水草在说:
“来呀!”
水要淹没她的口鼻了,水草还在叫她。
“桃之!”
有人大声地叫她。回过神来的桃之惊慌地拍打着河水。水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使劲拖拽着她往更深处沉下去。
叫她的人扑通跳进了水里,游过来,拉住她。逃出生天的桃之昏迷过去,那个人用力摁着她的肚子,水汩汩地从她口中流出。
“桃之,醒醒,醒醒……”
那个人拍打着她的脸,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月光照在他的背脊上,脸却隐没在阴暗处。
那个人把桃之扶起来,拍了拍她的背部,沉声说:
“快回家去。”
一身湿透的桃之糊里糊涂地走回家,她回头看了看救自己的人,他背对着月光,仍然没有露出脸。
桃之知道他这是第二次救自己,她恨恨朝他的方向啐了一口水。
婆媳吵架不知是以谁落败而告终的。放牛妹砸了李双琴的炉子,李双琴也砸了放牛妹的锅。第二天她们请了同一个师傅来补锅修炉子。
桃之这些天耳朵起了茧子。放牛妹说:
“你这个后妈,看不出来呢,平常蔫巴的茄子一样,吵架的时候像蝎子一样毒。”
“她神气得很,胆敢指着我的鼻子骂呢。”
……
看得出,放牛妹被这个儿媳气的够呛。她叫李双琴搬出去,别住在她的房子里。李双琴说:
“这房子不是你娘家带来的,不算你的房子,我凭什么不能住。”
“这房子是我盖的,怎么不算我的!”
“算你的,那为什么家公和你吵架的时候,总叫你滚?”
美国佬每次喝多了和放牛妹吵架时总说房子是他的,没她放放牛妹的份。
被怼得毫无反击之力的放牛妹,气得在陂里到处学给人听,她拍着大腿说:
“你别看阿琴蔫头蔫脑的,说话可有口条,可能争了,我竟赢不过她。”
放牛妹摇了摇头,忧愁地叹息,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