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结束了。成绩出来以后,蓝河小学第一届六年级的学生都回到了原先的教室里。
桃之看到自己的成绩又高兴又忧伤。她的成绩超过了长琅一中的分数线,但她只能去新林中学。不知情的老师摸了摸桃之的头说:
“恭喜你,桃之。”
桃之勉强地笑了笑,有苦说不出。同样哭丧着脸的董至程,他考试的时候发挥失误了,比长琅二中的分数少了二分。这二分意味着他进二中读书需要花费不菲的费用来疏通学校的关系。现在,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上新林中学。
当他看到桃之的成绩可以上长琅一中的时候忍不住哭了起来,说:
“为什么你不和我一个学校呢?”
路过的老师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地说:
“你舍不得和她分开吗?原来你真的喜欢她。”
董至程闭着眼睛张嘴哇哇地哭着说:
“对啊,我就是喜欢她,我就想和她在一个学校。”
“所以我叫你好好学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嘛。”
老师无奈地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的情感又热烈又真挚,像灿烂的山花不顾一切地绽放。坐在他前桌的少女的脸红也胜过了一切。
“你别哭了,我不上一中。”
桃之的话像惊雷一样,在整个班级里炸响。从惊呆中缓过来的老师慌张地问:
“为什么?”
如果桃之不去上一中的话,蓝河小学第一届六年级的一二中升学率又会少掉一个百分比,这是大事。董至程野停止了哭声,瞪大了眼睛看着桃之。
“我不喜欢去城里。”
桃之给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是家里的原因吗?”
老师立刻明白了真正的原因,他深知现在还有很多家庭根本不重视对女孩的教育。考上好的学校却不去上的女孩,基本上是因为家里认为女孩就算读书出头了,对家里来说,没有太大的价值。
董至程喃喃地说:
“我哭我的,别影响你的选择呀。”
桃之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地说:
“董至程,轮不到你让我牺牲呢。”
她转过头继续对老师解释说:
“老师,我真的不喜欢去城里读书,离家近挺好的,而且现在只有我奶奶一个人在家,我走了,她会孤单的。”
尽管老师多番劝导,甚至上门找放牛妹做过思想工作,还是没能改变桃之的决定。她要以最低的费用上完中学和高中,她甚至不敢考虑以后要不要上大学这件事。只要想到爸爸还欠着堆积如山的债务,想到年节的时候,那些债务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她不敢多花一分钱。
方雪莹得知她放弃上长琅一中的时候,生气地拍着她的臂膀说:
“你应该咬咬牙去上的,没钱交住宿费可以住我家呀。”
但一切已经不能挽回了,而且也不单是住宿费那么简单的。
方雪莹还是兑现承诺,送了一台随身听和几片目前最流行的歌曲磁带给她,并教会她怎么使用,悦耳的歌声从耳机里传进桃之的耳朵里。
在日常生活中,她因为听障的原因,听到的话大多都是模糊的,她说话也因此而口齿不清,学校里的老师也没有特意纠正她的问题,因为还有些胆小的学生也是含含糊糊地说话。
当耳机塞进耳朵里的时候,桃之听到了歌手吐字清晰地唱出了每一个字。她端着随身听,走在浀星河边,脸庞感受着微风的吹拂,开启了一九九五年的夏天。
井生妹家安装了一部座机,牛屎陂的人有打电话的需求都到她家来。她家正好在牛屎陂的居中位置,无论是北边还是南边的住户,走到她家都不算远。
打电话的时间,一般是晚上去,无论是接听还是打出去,按分钟收费。放牛妹从井生妹家抄来电话号码后,兴冲冲地回到家,催桃之赶紧给在外面的亲人们都写信,以后有急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来。
写给英富的信,桃之在末尾说:
“爸爸,你辛苦了。现在,我们开始了放暑假生活,其他同学一放暑假都到自己父母身边去了。我也很想你们,我能提一个请求吗?能不能接我过去玩一个月呢?如果有难处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祝爸爸一家人,健康快乐。”
她壮着胆子一鼓作气地写下了这些话,她胆颤心惊地想到英富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会阴沉着脸,然后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