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结束后,等待成绩出来的那段时间,桃之内心有些忐忑,她既希望董至程取得好成绩又不想欠他一桩约定。想到接下来也许会发生一些牵扯,她产生了回避的想法。
一直以来,桃之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每到面临的境地,她总是不自觉地做了回避的选择。
成绩公布的那天,董至程兴冲冲地跑来,拦下正准备离开教室的桃之。他露出夸张的表情,手蹈足舞地比划着:
“我整整提高了三十名!”
他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地望着桃之,桃之难得地露出笑脸说:
“恭喜你!”
董至程勾了勾手指说:
“说好的,你要为我做一件事,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通知吧!”
“你看你,不用怎么努力也可以考好,再努力一点的话,那些终点大学不是手到擒来。”
桃之的夸奖让董至程不好意思,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说:
“这不是总想玩嘛!”
桃之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他:
“李乔的成绩我也看了,再这么下去,你怎么和李乔考到同一所学校呢?”
“尽力而为吧,未来会有很多变化,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管怎样,你该收收心了!”
“知道!知道!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加油!”
还没等桃之回答,董至程已经一转身,一边挥手再见一边匆匆跑远了。
桃之嘟着嘴,有些失落,这次她的成绩在年段文科排名第二,比起之前,进步了前五名,可也没有让她高兴多少。因为从来没有人关心她考得好不好。
老师说今晚学校会停电,大家回家晚自习。
已经很久没有在家正儿八经的吃晚饭了。放牛妹自从搬回牛屎陂以后,变得越来越唠叨了,美国佬嫌她,整日地不在家。
今晚难得桃之在,她憋在心里的话一骨碌的倒出来,也不管桃之听着还是没听着,自顾自地说东说西。
放牛妹说到桃之今年高中一毕业,要是考上大学的话,英富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几年大学读下来,少说也要一两万的费用。这笔费用像压死骆驼的稻草,想想都绝望。
桃之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吃着饭,其实她听到这些话,已经难以下咽了,眼泪含在眼眶里像温水煮眼珠,慢慢地熟了,慢慢地模糊了。
“其实呀,能供你读完高中,你爸爸对你也够仁义的了!”
桃之放下筷子,咬着嘴唇,仍旧一言不发。放牛妹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是有意敲打:
“你看牛屎陂里那几个和你同龄的女孩,有的初中毕业就放下出去打工挣钱寄回家,裤子山脚下那个聋婆的女儿丽红,她每个月的工资都寄回来,爸妈靠着她的工资把新房子都盖起来了!”
“奶奶,你的意思是,我最好是不用去读大学,早点出去打工挣钱给我爸爸还债,给他盖新房子?”
“啊呦,我只是提建议,那怎么选就看你自己的良心了!”
说完,放牛妹撇了撇嘴,端起碗不停地往嘴里扒。
桃之低着头,心里有些悲伤。良心,如果她要读大学,那就是没有良心的孩子。而她选择打工挣钱寄回家,那就是有良心的、懂事的孩子。
这种想法一直折磨着她,以至于她在努力和放弃努力之间,一直不停得摇摆,这也导致了她接下来的模拟考试成绩忽上忽下的。
老师找桃之谈话,话里话外地询问她究竟是谈恋爱了还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成绩为什么会飘忽得如此之大。
桃之摇了摇头,否认了恋爱,也否认了受到家中的影响。老师苦口婆心地说:
“接下来是关键时刻,心态最重要,你要及时调整好!”
桃之点了点头,然后沉默地望着自己的脚尖。
谈话结束后,桃之走出老师的房间,穿过宿舍区,穿过小天桥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扫视着前方的两栋并立的四层教学楼,忽然觉得时间一恍惚,过了很多年。
黑板上的倒计时已经进入两位数,每过一天就像签字画押一条罪状,直到大考那天,押赴刑场,刀起刀落,生死自然见分晓。
桃之目光呆滞地盯着某一处,思绪陷入茫茫的虚空中。童芳用胳膊肘碰醒她:
“发什么呆,有人找你!”
缓过神的桃之用呆愣的眼神看着童芳。
童芳抬起下巴朝窗外指了指:
“